“你放屁!”林叔夜原本是一筷不动的,这时倒一碗酒干了,站起来,冷冷道:“你这些令人恶心的阴谋诡计,莫说未必能成,就算成了,姑姑她也不会因此再多看你一眼的!”
陈子峰竟没被刺激到,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我的好弟弟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陈子峰也斟了一碗酒,却拿在手里没喝:“其实在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赢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你们在我掌心跳舞罢了。这场御前大比,不管你输也好,赢也罢……”
他倒了另外一碗酒:“两碗酒都在我手里呢,随便是哪一碗,都逃不过落进我肚子的结局。”
林叔夜冷笑。
“你不信?”
林叔夜继续冷笑。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他不会上当。
“其实你今天来,也是我预料的一部分。”陈子峰把两碗酒都放下了:“你说我在耍阴谋诡计,但我的阴谋诡计和别人不一样,我的阴谋就算你拆穿了,也依然拿我没办法。而且你也误会我了,我其实是希望凰浦赢的。”
林叔夜依然冷笑。
“不信?”陈子峰笑道:“别忘了,我有凰浦的股子。”
“这个我心里清楚!”林叔夜冷冷道:“虽然你绕了那么大的弯子,费了那么大的劲,骗到了我舅舅手里的股子,但你放心,回头凰浦赚了钱,该分的红,我都会分给你。但要插手绣庄的运营,你想也别想!”
“林添财的股子……你是说那百之二十?阿夜,我不止那点啊。”
林叔夜忽然发怔,一股不安涌了上来。
吴门绣庄的庄主想要去与湘云、凰浦联系,看看能否建立新盟约的时候,沈女红却拒绝了。
她选择在苏州会馆设小宴款待戚继光,然后对庄主说:“我们成败的关键,在内不在外。”
“内?我自然知道关键还是在绣首你这里。”
“不只是我。”沈女红向戚继光敬酒:“也在戚小先生处。”
戚继光大喜,他年纪还小,虽然自幼喜欢权奇之变,但因为年龄的原因别人都不把他当回事,这次沙盘斗绣是他第一次将胸中所学用于现实,也是第一次得到一个成年人的尊重,这个成年人虽然是个女的,却是名满天下的刺绣大宗师!
“沈绣首客气了,客气了!”戚继光毕竟还是个孩子,智商虽高城府却还是没有的,一时乐了起来。
沈女红问:“我方才复盘了一下这场沙盘棋局,现在主动权似是在楚国那边……”
“放心!”戚继光笑道:“最后我们能赢的,必赢!”
沈女红微微一笑:“对,我也觉得我们必赢!”
“纯阳观,还记得不?”陈子峰将一碗酒挪到嘴边,若嘬若呡。
林叔夜心头一震!
因为他看见陈子峰摸出一张纸来,那是一张契约——纯阳观拥有凰浦一成股权的那张契约!
契约是林叔夜写的,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以为纯阳观投钱的路子,是黄谋帮你拉的。黄谋以为纯阳观愿意投钱奔的是他的面子——其实啊,那是我帮他拉的。”
林叔夜忽然一震战栗!
他再想不到,陈子峰的伏笔竟是埋了那么久!
也就是说他不是在上京之前进行规划,而是从凰浦有崛起之势时,他就已经在暗谋吞并了!
“是不是忽然之间有些后怕?”陈子峰又嘬了一口酒,品着啧着,似乎那酒是无比的美味:“也对,如果不是我当时发了疯,你觉得你有机会站在这里么?”
林叔夜身形微微有些晃动,对面坐着的男人未对他加以一指之力,却让他有喘不过气甚至站不稳的压迫感。
好一会,他才调匀了呼吸:“就算加上纯阳观的一成股子,你也只有百之三十,仍然是小头!”
“哦?”陈子峰笑道:“不止三十哦——”
林叔夜微微暗惊,随即稳下心神来:“霍姑娘不会卖给你的!”
小宅,狭廊,梨树。
屏儿道:“姑娘,他去了西安门那边,应该是去找陈子峰了。”
“嗯,看来他兄弟俩是要摊牌了。”
“姑娘,你……你准备帮谁?”
“帮谁?”霍绾儿脸色有些冷:“我自然是帮自己!”
“帮自己……如果你两不相帮的话,他斗得过陈子峰吗?那个陈子峰他,他!他简直就像一条毒蛇!我到现在想起都还害怕着。”
霍绾儿转头,看着屏儿:“你这是帮他说话?”
“啊?我,我没有!”
“你刚才那句话,就是在帮着他啊!”霍绾儿道:“每次他来,你都没给他好脸色看,我还以为你是真讨厌他。”
“我……唉!他负了姑娘,我是恨他。但他至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霍绾儿嘴角露出点笑意,但这笑意不是得意,不是轻蔑,却带着点凄婉:“但这个好人,心却不在我身上,那他的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