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食那么多糖,烂牙啊。”有个懒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纪年一怔,这才看到裴烁不知何时也坐上了他的窗台,枕着手臂对着自己闲闲一笑。
她放下糖在窗台旁的桌面,不作声。
“试下这个啊,吃了会开心。”他突然爬到防盗网这头,伸过手来。
纪年只得也爬过他那头,手伸出防盗网接过来。
指尖相触,渗着油光的浅褐色纸袋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她低头一看,纸袋里竟是两个金光色的圆球。
突然想起某个晚上,陈阿嫲也给她吃了两个糖沙翁,跟她说吃了就会开心。
她低头啃起来,一边低声嘟囔:“不也一样是甜的……”
但可乐的甜,和白砂糖的甜,吃在嘴里很不一样。
“你要喜欢吃,多多都有,”裴烁摸了摸鼻梁,扯扯嘴角,“我家是卖饼的嘛,什么不多,就是饼多。”
她怔了一下。
大话精。
阿嫲说,“王记囍饼”是不卖糖沙翁的。
“谢谢。”想不到别的词,她只给出这两个字。
那边人影一闪,他消失在窗台。过了两秒,突然又翻身上来,爬过来这边递给过来一个沉沉的帆布袋。
纪年疑惑,没有接。
“我去买高一的练习册,店促销买二送一,顺便也帮你捡了几套。”他把手又伸长了一些,从这边的防盗网伸到她这边的防盗网,“反正是……送的。”
纪年还在犹豫,他挑了挑眉:“快点,重死了。”
见他这样,她只得伸手接过来。
还真是,挺重……
“你……其实没必要离开一中,”他又将脑袋枕在手臂上,闭着双眼若无其事地说:“你给了赞助费又要拿回,传出去学校很难做的。”
他说的倒是事实,上周她想去找班主任的时候,何美珍已经将她从头到脚说了一通了。
她说:你这是给人家班主任惹麻烦,又不是她收的赞助费。
她又说:年年,妈妈还不至于需要你用不读来凑钱。女仔人家不读,没用的。
“嗯。”
她轻声应了一句,就像梦呓一般。
而他听见了,倏地睁开眼,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这头:“你不离开一中了?!”
纪年觉得裴烁这人还真是一时一个样,有时像只懒洋洋的树獭,世事懒理;有时又像只摇着尾巴的金毛,衷肠热心。
“嗯,”她这次应得大声了一些,将怀里的帆布袋抱紧。突然,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她不由自主伸手往里一摸。
果然,掏出来一个折了三折的牛皮信封,里面有一张硬硬的卡。
她反应过来:“不行……”
她明明还欠着他被偷的手机和钱。
“咳……”像是被现场抓包似的,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是送给你……放你那,你按银行利息算给我就好了。”
纪年沉默了。
她想很有骨气地把钱还回去,不欠他人情。
可是她也知道,此时此刻的骨气一点用都没有。她和妈妈需要钱,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见她没反应,裴烁又加多了一句:“那你帮了我进K班嘛,拜神都要还神的啊,对吧?”
“我……我连同之前欠你的一起算,”她默默将纸袋放进帆布袋里,用力贴着自己的胸膛,“可能要三五年……甚至更久才能还你……”
“知道啦,反正你又跑不了。”他咧嘴一笑,隔着防盗网看她,眼里亮亮的。
他能帮她什么呢?
除了钱多,他好像什么都不多。
三五年吗?
无所谓啦,十年,二十年,都可以的。
他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