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之上，是摄政王。沈渡一身朝服，立在众人之前，他是和李盈一道走出的，也有胆子大的抬头去看，是并肩而行，摄政王殿下没有让着小皇帝。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九曲回肠的心思绕啊绕。
李盈倒是从未寄希望于沈渡，更没想过他会给自己留什么面子。她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位置，轻飘飘地坐了下去。
沈渡站在下首，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许多朝臣第一次这样打量这位年幼登基却从未上朝的皇帝，她和先帝大概是像的，李盈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偷偷抹了抹眼泪。
李家人有着标致的眼睛，上扬的眼尾总是看起来神气昂扬，先帝如此，李盈如此。
只是听政，但李盈做得不错。
周夫子大概是她心里的蛔虫，总在摄政王和百官议政的时候横插一句，“陛下如何看？”
周秉忠第一次问出这话时，朝堂之上百官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最前首的摄政王，但有的也看向了上方的小皇帝。
李盈没看沈渡，她料定此时，他是无话可说，也不会说的，沈渡会不给她面子，却不会不给周夫子面子的。
周秉忠对自己的教学是很自信的，李盈是个聪明的学生，即使他晓得摄政王的威压之上，她收敛许多，但自己的学生周秉忠是了解的，她一定不会只甘心做个傀儡。
而他的另一个学生，他也相信，这一切，都有缘故。李盈拿回属于她的，对沈渡才是好事。
李盈开口，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百官耳中如闻仙乐。
她条理明晰，逻辑缜密，浑然不似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周秉忠脸上是欣慰的笑，他眼见着李盈一日比一日有君王的气概，如今她坐在本该就属于她，属于李氏一族的宝座之上，周秉忠眼眶微微湿润，他想，为了这，他是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
他和那些甘愿赴死清君侧的忠义之士一样，愿意为了李朝死，愿意为了李盈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周秉忠在笑，沈渡也在笑。
他没开口，小皇帝就以为自己是默许了，听政成了论政，自己恐怕还是对她太好了，沈渡眯着眼看着她，觉得眼前的李盈如此陌生。
说起来，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年幼时候，自己尚且有些恻隐之心，也曾抱着她哄过几句。
可越长大，李盈和沈渡的关系，越别扭。
李盈年纪小的时候，身边侍奉的宫人还是很多的，沈渡待她，也算很好，金尊玉贵地养着，但和现在不一样的是，寻常皇家开蒙很早，但沈渡迟迟没有为李盈找来良师开蒙读。
他也时常入宫，小李盈见了他就笑盈盈的，扑到他腿边，无视众人的咋舌，沈渡也会抱起她，那时候的李盈会被手巧的宫人打扮成一个小雪团，锦衣玉带，活似一个小仙童，总是可爱的，沈渡找不到理由讨厌。
可是从时候变了的？
是那个为她梳头发的宫人？或者是那个常常和她玩耍的小太监？亦或者是她的奶母……
沈渡不清楚，所以他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围绕在李盈的身边，让她知晓沈渡是她的杀父仇人，对她的好都是糖衣炮弹，小小的李盈突然想到了那一日的血光冲天，她总是红扑扑的脸蛋变得煞白，直到沈渡过来，也没变回去。
沈渡一进门没看到小李盈扑过来，他走过去伸手抱她，她却吓得差点跌下去。沈渡沉着脸抱着她坐好，松手看着她，却没有问话。
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那一天宫内的血腥气很重，小李盈没见着，但闻得到。
那日过后，宫内只剩下了她和老太监。
他们，总是仇人的模样，也只会是仇人的模样。
沈渡想着，居然觉得有些释然。但释然不代表，他就预备把这事轻轻放下了，周夫子那里他是没办法，但小皇帝，他有许多法子的。
李盈说完之后，淡淡瞥了一眼沈渡，恰巧他也在看着她。
他们只能看得到沈渡的背影，只有李盈才能看到他挑衅的蕴含着恶意的眼神。
但李盈的面色如常，众人自然不觉有异。
下朝之后，百官脸上有的笑，有的愁，周秉忠没出宫，他想要去求见李盈，却被沈渡老太监拦了下来。
“摄政王有要事禀告陛下，您要不择日再来？”老太监弓着身说道。
周秉忠拧着眉，不大高兴。
如他料想的那样，沈渡的的确确是去找李盈的麻烦。
宫内静悄悄的，沈渡一进门便坐在了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宫内人少，自然是没有热茶的，他暗暗皱了皱眉。
李盈不晓得这个活阎王到底要做什么，她状似不在意地走到桌旁，眼神却警惕地时不时看他一眼。
明日方舟的笨蛋刀客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