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的血线好像密密麻麻的大网,布满了整个棺材,红得触目惊心。
他找来五根用生锈的棺材钉,分别对应我娘的头和四肢,生生楔进棺材板,让奶奶他们继续磕头点香。
说也奇怪,自从楔入了棺材钉,黄香和纸钱瞬间就点着了。
奶奶满心欢喜,嚷嚷着没事了,我却注意到太公的脸色变得阴郁,脸上的皱纹犹如沟壑一样,比染了墨汁还要黑,
“希望镇得住吧……”
按照老家的规矩,人死后要停馆三日,才能落土为安。
可奶奶迫不及待要送走这个“瘟神”,第二天就找上太公,让他早点入土迁葬。
太公收了红包,一言不发地找来村里的年轻人抬棺。
怪事发生了。
我娘死的时候病如枯柴,临时打造的薄皮棺材也不重,可八个壮年小伙愣是抬不起来。
绳头绷得笔直,抬棺的人拼命喊着号子,棺材好像被泥土吸住了一样,八个壮汉青筋都鼓出来了,愣是起不了棺。
太公脸色更差了,喃喃自语道,“周家儿媳妇怕是有遗愿未了,还不想走啊。”
奶奶已经急得跳脚了,哭喊着说这个贱人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头也磕了,灵堂也办了,凭什么还要赖在周家?
太公把脸一沉,呵斥她闭嘴,随后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
“周玄,替你娘压一会儿棺吧。”
压棺,就是找个童子坐在棺材上。
村里人不能理解,棺材已经这么沉了,再多个人不是更抬不起来?
可太公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硬把我抱上了棺木。
果然,我娘的棺材一下就变轻了。
村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夸赞太公可真神。
太公还是一言不发,站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动也不动地看向压在我娘棺木上的我,把眉头皱成个川字。
他们把我娘的棺木葬在一口井下,想借着这口古井,镇住我娘的怨气。
还在井口竖碑,压了一块青龙石,盖了一层很厚的生石灰。
在我娘坟头十米内,连草都不能长。
那之后周家果然平静了不少。
三叔和三婶也和好如初,一家子和和气气,绝口不提那段缺德往事。
只有太公,每次路过我家门口,总会下意识地唉声叹气。
报应到底还是来了。
我娘入葬的第三年,后山下了场暴雨,坟头被雨水浸泡,裂开一道巴掌宽的口子。
奶奶不放心,让我爹和三叔去坟头看一看。
我爹正忙着给村口陈寡妇担水劈柴,头也不回道,“有什么可看的,过去三年,那贱人骨头也该烂光了。”
奶奶也就没当回事。
一周后,三婶走亲戚一夜未归,隔天有人在村口看见了她的尸体。
好像一截倒插入水的木桩,嘴巴和鼻子被灌满了淤泥。
记得她当年“抓奸”的时候,曾扬言要拿我娘浸猪笼。
这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