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混沌的大脑已经思考不清那许多事情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模糊的幻影。
苏琼光努力地想向那人靠近,像是害怕下一秒那人就会随着她的眨眼而消失不见一般。
她挣扎着几乎跌下床去,下一瞬却被男子拦在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冬日的寒气,是冷的。
她顺势拉着他的手,方才梦境里的记忆随着大脑的疼痛开始逐渐远离,渐渐变得不甚清晰,明明还有许多想要说的话,此刻她却想不起来了。
她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断开了,只能固执地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但是怎么也做不到,心里着急却不知为何就说出了 ,“不准走,你若走了,我就恼你了。”
她感觉到那人动作微顿,耳边似乎听到了他的轻笑声,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如同方才的梦境般。
既然是在梦里,那就无所谓了。
她抓着那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冷的,好冷,这双手是冰的,她忍不住打了寒战却仍不舍得松开他。
果然是梦,竟然是梦。
她无声笑了笑,只是眼神迷糊地看向眼前这个朦胧的身影,“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哭腔,朝着光影的位置看去,委屈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你再不来,我就不要你了。”
她感觉到那人手上的动作微顿,笑声也再次戛然而至。
直到那冰冷的触感从她脸颊处,随着他的动作转移至她的眼角,再到她的眉心,随后流连在她的眼睫微微湿润的位置。
她冲着那人的虚影轻声说道:“说好了,这次不再离开了,好不好。”
许是那药的药效过于强大,也许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握着那人的手再次沉沉睡去。
直到醒来时仍然觉得脑袋沉甸甸的,整个人意识不太清醒,只是脑仁像被人打了一拳般隐隐作痛。
苏琼光在心里暗骂这次自己太过胡来,下次一定要谨慎一点,万不能再这般鲁莽了。
这条小命宝贵着呢,用完了就没有了,她得省着点用。
她闭着眼睛窝在床榻处暗自醒神,突然出现的一道男声吓了她一跳。
“既然不舒服,又为何要去逞能?”
她惊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没说出些不知轻重的话,循声看去才发现有一人正坐在窗下静静翻看着她平日里随手画的图纸。
正是刚刚加入她队伍的盟友张西决张公公。
他今日同往日不同,并非身着宫服而是穿着一件素色常服,云纹刻丝直裰上简单系着一枚琥珀色的腰带,趁着他那张略显圆润的脸蛋,看着倒是有那么些像回事,不似是宫里的公公,倒如寻常人家的可爱小公子一般,看着就让人新生欢喜。
别的不说,他确实生的讨巧,长得虽不是多么俊逸,却胜在五官端正,可爱讨喜。
对着这么一张圆润喜气的小脸蛋,苏琼光也生不起气来,叹了口气说道,“怎的突然出声,吓死人了可怎么办呐。”
张督公勾唇冷冷一笑,斜靠在在窗棂旁,坐姿十分随意,顺手拿起面前的一个橘子就剥起来,“都说祸害遗万年,本督瞧着你也不像是能吓死的样子,若真是出了好歹来,也算是本督为天下百姓做的一件好事。”
这人也只有脸能看了,一开口还是一副死太监的刻薄样。
苏琼光噎了半晌,知晓他不愿意讨好人时便是这幅模样,愿意这么毫不掩饰情绪显然是将她看做了自己人。
虽是如此,果然还是把他毒哑了好吧。
她默默在心里编排他半晌,告诫自己以后切记引以为戒,这么嚣张以后是会被人打死的。
这么安慰自己片刻后,她还是主动凑到了他对面坐下,冲着那人翻上天的白眼摆出一副亲切至极的微笑。
死太监是个小心眼,自己大人有大量还是让让他吧。
苏琼光想着如今还需要东厂那么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便自顾自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没发觉到他剥橘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只是不解地问着:“你怎的现在会来,东厂那边不忙了?”
今日静秋阁可是带走了不少人呢,那一院子的宫女太监无一幸免,再加上各宫之间牵扯其中的人,那更是好一番功夫审查,这会儿他不应该正忙着审问么。
张西决并不看她,只专注于手上那枚快剥好的的橘子,脸上仍带着似笑非笑的讥讽,“自然是来瞧瞧有勇有谋的善嫔死了没有。”
他怎的还没完没了了呢。
知晓他在嘲弄自己吃毒药反而把自己毒晕这件事,苏琼光也有些不自在,毕竟糗事已经被他知道了,想来便是再想瞒也瞒不住他的。
“没死没死,还能再活些日子呢。”她冲着他憨憨一笑,再次得了他的一个白眼。
“那日哄骗我的机灵劲儿跑哪儿去了,这毒药吃不死你怕是也把你给毒傻了。”
苏琼光这可就不乐意了,“怎么会,我也不过吃了一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怎么会笨呢?”
“这还不笨,只是为了骗过龚太医而已,何至于亲自日日吃药,今日更是吃了那许多,你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活了。”
他这话说着难听,可到底是合作伙伴,她或多或少也知晓他的性子,虽是不喜他这种别扭的表达关心的法子,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她只是调笑着眼前这人,“放心吧,张公公容色过人,本嫔还没瞧够呢,还舍不得死。”
许是被她气急了,张西决脸上有些红,恶狠狠瞪着她的模样像极了吵架输了的小屁孩。
“别气了别气了,背过气去,人可就没了。”
闹归闹,该哄还是要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