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羁知道很多事情,天隐心中笃定,自从在秦府将军跟他说那番话以来,天隐就很在意究竟是谁要求将军的。根据后来发生的种种,很明显都是指向云不羁的,即便他不是所有事件的共同核心,也必然与这些互有联系的事情关系密切。
秦将军曾为执行某人的命令而去了鬼洞,救下了天隐、万俟虎等四个孩子;后来在天门关,全军手搏之时,秦将军射了缠斗中的天隐和万俟虎一箭,因为某人需要知道天隐和万俟虎手中战刀的特性;在秦府,将军又因了某人的要求告诉天隐一些他本应知道的事情;再度会到天门关,就被风军侯派了任务,护送九宏世子和二王子去盛京。
途经云城,天隐对路上的一切、云城上下、云府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云不羁的笑容和云府老管家云常的魁梧身型,曾多次多出现在天隐的梦中;最关键的是,离开云府时云常送给天隐的刀鞘,很明显与那柄“破刀”是相配的;天隐在冷水渡被万俟虎打落江水后,醒来就在云府中了,竟然还成了云不羁的孙儿!
如果这一切都不仅仅是巧合,那么云不羁必然就是解开天隐心中种种谜团的关键人物。原本,天隐可以不在乎谜团的答案的,可是在经历此次巨变后,有些事是天隐不得不介意的。兄弟没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没了,就连自己曾经的相貌身型都不见了。既然云不羁说留下便有机会知道全部的事实,在找到新的去处之前何不留在云府呢?至于成为云不羁的孙儿,这个就敬谢不敏吧。
一念及此,天隐开口道:“承蒙云大人厚意,若是一味拒绝未免太不应该。只是,我心中有着种种困惑,若是云大人能够解其一二,我自然可以心中安定地讨扰一段时间。只不知,云大人是否愿意不啬赐教?”
云不羁一听有戏,为了得个便宜孙儿,多说些话又何妨?是以云不羁看着天隐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既然是我的孙儿,有些事你便有资格知道。不如这样,你来问,我来答,若是现下你可以知道,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不能现在告诉你,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我为何还活着?”天隐第一个问题就是自己为何会在一刀穿心的情况下仍然完好无损,看到云不羁应允了自己的要求,立刻就问了这个问题。
“其中原理,我只是略知一二。大致上可以解释为,你的刀不是寻常物件,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在很多情况下保住你的性命。”从云不羁的回答中不难听出,天隐的刀果然是有古怪的。
“我的刀现在在哪里?”睁眼便是在云府,周身物什只剩下了沈大小姐赠与的那只香囊,刀鞘与“破刀”齐齐不见了踪影。
只见云不羁伸手指了指天隐的胸膛,道:“刀在你的心中。”
天隐一听大奇,自己绝非不世高人,怎可能做到“手中无刀而心中有刀”?莫不是云不羁随便说说、应付了事吧。
云不羁见天隐目露怀疑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你在梦中,应该见过一只银色的狐狸和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老人吧?”
云不羁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难道他真的会某些妖法,可以看出他人心中所思所想?天隐顿觉差异,但还是据实相告:“云大人说的不错,我确实在梦中见过那一人一狐。并且,那只狐狸是来自一片很大很神秘的森林,为的是找寻另外的银狐;那个老人来自万俟部,我并不知晓他老人家名氏,不过那个老人叫我去问银狐,说那只银狐知道很多东西。”
“是吗,原来他们都还好啊”不知为何,听到天隐说起银狐与老人的事情,云不羁一脸的唏嘘不已,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怀念之情,似乎他与那一人一狐是经年的老友。此时听到老友安好的消息,欣慰得很:“哈哈哈哈,他们果然还在,好啊,好啊!”
天隐不知云不羁为何连连说好,但自己的问题还是要问的,“那日我在冷水渡与万俟虎拼斗时,手里出现了一柄银色的刀。很明显,是我之前放在秦将军府中的‘破刀’,为何那把刀会出现在冷水渡,为何那把刀突然变得完好无损了?”
“那柄刀是和神国以秘技用‘心’制成的,当‘心’破损时刀便残破;当‘心’被补全了,刀就完整了。”
“何谓之‘心’?”天隐并没觉得自己补过什么破损的“心”,更觉得云不羁所说实在是玄之又玄,难于理解,“若是刀已变的完整,为何却不见了?若是如大人所言在我心中,我现在如何能毫无感觉地活下来?”
云不羁深深地看了天隐一眼,慢慢地道:“‘心’,简而言之就是你的所思所想、你的百态常情。说那柄刀已在你的心中,并非是虚妄之言。”天隐闻言不觉脸色一红,看来真的是自己想的有些偏激了。不过云不羁好像并没注意天隐的表情,仍然继续道:“你接受了刀之‘心’,刀便与你合二为一了。换言之,此时的你就是那柄银色的战刀。”
听到云不羁的解释,天隐陷入了沉思。那天在冷水渡,与万俟虎争斗之时,突觉头痛欲裂,而后心中波涛汹涌。在一阵阵呼啸而来的绝望、杀戮、痛苦中,天隐看到一只银色的狐狸在瑟瑟发抖。看着那可怜的生灵,天隐突然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孤独、无助、悲哀。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心灵的共鸣,天隐不自觉地走向那只银狐,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来吧,到我身边来,我不会伤害你,你也无需害怕,我会接受你、保护你,你不会再独自走下去,也不会再难过。
似乎那只银色的生灵理解了天隐心中所想,抬起头用软软的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拱着天隐的腿。而后一道光包围了天隐,接下来发生的事天隐就全然不知了,直到自己来到“無”,又从“有”回了来。莫非那道光就是云不羁所说的“接受”,而银狐就是“刀之心”?
“我醒来时为何会在这里?”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有人救了你,自然就是救你的人把你带来这里的。”
“我的救命恩人是谁?”
“他现在不在这里,过些日子,你会见到他的。”
看来即便是为了见见恩公,也得在云府留些时日了,不过看着面前的云不羁一脸“好孙儿,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爷爷”的神情,天隐就觉得阵阵头痛。尽管这样做可能会使云不羁伤心,但天隐还是问道:“大人为何说我是你的孙儿呢,自从娘亲过世我便成了孤儿。这些年来从未听说我有任何的亲人在世,我并非有意冒犯大人,只是,大人会不会认错人呢?再者我是姓‘万俟’,如何会是‘云’大人的孙儿呢?”
听到天隐的话,云不羁再一次笑了,“哈哈哈哈哈!我云家本姓就是‘万俟’,早些年来大兴,封邑在云城,又因了一些事情,就改姓为‘云’了。并非我自夸,这些年来我从没有认错人过。既然我说你是我的孙儿,你自然是我的血亲。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你很小的时候,可是来过这里的,我和老云还逗过你玩儿呢。那时候你可没这么多问题啊,哈哈哈哈哈!”
天隐被云不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这倒也证实了他之前的感觉,自己果然是来过这里的,难怪有种莫名而清晰的熟悉感。如此说来,云不羁倒是真的有可能是自己的爷爷,突然多出个爷爷,天隐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总的看来是有些高兴的。
“我的相貌身型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与刀之心融合之后出现的变化吧。”
“我若留下来,要做些什么呢?”天隐决计不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留在云府的,至少也得知道自己即将过上怎样的生活。
“想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咯,别说你根本没有想做的事情。你在这里的饮食起居老常会负责的,你接下来要做的……”说到这里云不羁顿了一下,而后笑嘻嘻地拉着天隐,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道,“就是跟着我去见见为庆祝你‘大病初愈’而来的老友亲人,还有一些达官显贵,然后你就敞开了大吃特吃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天隐就这样被云不羁拉走了,他也知道云不羁曾为了掩盖孙儿不在云府的事实而编了个极其蹩脚的理由——孙儿病了,大病,难以见人。现在自己送上门儿了,云不羁的孙儿自然“恢复健康”了。
想来以云不羁随意洒脱奇怪的个性,天隐在云府的生活绝对不会很无聊。或许,会很充实很有趣,更可能会哭笑不得、奇奇怪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