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归他不会是因为一时痛快,叶青洲有些自嘲地想到。
天空已经泛白,回庄子路上开满了野花,一朵朵的,黄色的花心白色的花瓣,还有些外紫内白的小花,风吹过,春日刚冒出头的绿色青草迎风飘扬,细细拂过她的脚踝。
杜若低头看了一瞬,拎着灯笼的手轻快起来,“那天在山上,我们因为下雨没有看到完整的日出,今日倒是能安心享受了。”
还好那天天气不热,要不下起的雨都是滚烫的。
“若你以后想看,我天天陪你看。”
“那还是不了,我起不来。和日出相比,我更想多睡一会。”杜若蹦蹦跳跳走到他身边,“你不会还在想刚刚那件事吧,一张脸还皱巴巴的,我可没有欺负你。”
“我是在想别的事。”
“比如?”
“比如,我这次散馆的成绩。”
“你不是说你考的差,我相信你。”杜若这一刻对他无比信任。
只是当成绩出来,看到府中前来贺喜的人时,她那无比的信任全化为了愤怒。
“叶青洲,你不是说你会出京吗?这成绩怎么回事,你怎么考的这么好!”
叶青洲盯着榜单看,一时之间有些纳闷,“我非常确定我考的差。”
他可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算了三天,三天把整个庶常馆的每一个人的每一道题的得分都算的清清楚楚,来来回回他算了三遍,他不可能算错。除非,庶常馆这些人平时都是假大空,或者考试的时候全舞弊了,要不然他那试卷交上去,怎么也不可能排到前几。
“你先别生气,我找人问问。”叶青洲攥紧榜单出了门。
阿霁站在一旁,“小姐,我们还出京城吗?”
“出京城?”杜若喘着气转头看着翰林院的方向,“出京城我看是没希望了。”
“翰林院庶常馆的庶吉士,散馆过后有三个去处,一是翰林院,二是朝中各个部门,第三才是地方,他考在了第一档。”
叶青洲的性格不会拿这件事来哄骗她,那只能是这次考试的成绩出了问题。
庶常馆的大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个使劲伸长脖子往前面看。
李哲突破重重围堵钻了进去,找完他熟悉的名字,他在众人推搡间再一次突破重围挤了出来。
“怎么样,你看到了我的名字了吗?考的怎么样?”齐宣一把抓过他的手,忐忑道。
“你二等。”李哲忍着激动说道。
齐宣大舒一口气,他可算留在了京城,不枉他这三年兢兢业业。
“青洲呢?”有相熟的走过来问了一句。李哲除了最关心自己的成绩之外,一定会看的自然是叶青洲,问他准没错。
李哲绷不住脸上的喜悦,“青洲自然是一等。他留馆了!”
此话在庶常馆惊天动地。
原本只看自己和几个朋友的庶常纷纷仰头往一等的位置上面看,看到上面清晰明确的叶青洲三字,纷纷瞪大了双眼。
“他平时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吗?怎么考的这么好,不会又是走了狗屎运吧。”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平时不显露山水,考试的时候总能一鸣惊人,青洲给人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难不成他真是天才?只学三年中进士入翰林,一本诗扬名天下,如今还能杀出重围留馆了。”
“那本诗确实写的极好,你们忙着复习没看,我看了,那真真是极好的诗,是我们低估青洲了。”
在众人众说纷纭讨论之时,李哲脚底抹油跑出翰林院找叶青洲。
他就说他们以后会在京城一起共事,虽然他是二等,还不知道要分配到哪个部门,但是他兄弟终于证明了自己,狠狠打了那些看不起他的那些人的脸。
他这张嘴实在是开了光了,堪比神仙显灵!
翰林院大学士计成看着面前的青年,揉了揉额角。
“你留在京城不是很好吗?你在京城待了将近二十年,你夫人娘家又在京城,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要出京城做官,地方可不比京城。”
要知道多少在外面有封地的王公贵族死活不愿意出京到封地去就是因为别的地方和京城相比,那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再说去了地方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京城了,京城之外的官员一个个使劲往京城内挤,他偏偏想要出去。
这些贵公子的想法实在是太难懂了。
“大学士,我的实际能力和成绩你应该知道,考试的卷子,我几乎只能答对三分之一二,你留我在翰林院,我也发挥不出什么东西,翰林院里面都是整个祁国最顶尖的人才,我怕我在这里待久了,被打击到心里出现问题。”叶青洲诚恳说道,“你总不能好好的看着我这么一个青年最后疯了吧,那多得不偿失,还不如让我出京城看看祁国的大好江山。”
计成吹胡子瞪眼,“合着你是想出京城玩。你别想了,你留下来是陛下钦点的。”
叶青洲一愣过后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这一事无成的样子,除了我这个大将军独子的身份,还有什么值得陛下多看我一眼的。”
“你当真不知?”计成嫌弃地看着他,“你那本诗如今在京城有多火爆你不知晓?人家卓家的万卷坊在使劲儿帮你宣传,帮你打造高风亮节的人形象。”
他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写出那些诗的人啊。怎么有时候跟个木头似的,要不是他看着他长大,他都不想点醒他,好端端的京城大少爷不做,偏偏要去受苦。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稍微偏一点的地方,管理起来都要把头挠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