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蓁在避难所待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雨已经变成了中雨大小,城里的水也排出去许多,避难所的百姓陆续离开,州府几个主要的官员也聚在了一起,包括钟蓁。
一众人有喜有忧,喜的是听说城外倭寇大多都丧命于飓风,这简直就是老天有眼、善恶有报;忧的是他们眼见着城里跟一片废墟似的,想着眼看富州有了起色,却来了这要命的天灾,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因此一个个愁眉苦脸。
新来的张知州还算比较正能量,“方才派出去巡逻的人回来报,城里也就是房屋、财物损毁得厉害些,伤亡很少,已经不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人都还在,都能好起来的。”
钟相也言,“正是此理,此时正是需要州衙出面安定人心、统筹诸事,还望各位打起精神,齐心协力。”
他们开了个紧急会议,把眼下要紧的事情一条条列出来,分头去安排。
继续排水、消除内涝是头等大事;然后是疏通道路;还有要派人城里城外逐统计伤亡、损失,同时还要修补州衙房舍,如此种种。
钟蓁插了句嘴,“各位大人别忘了,还应该在城外挖个大坑,把淹死的家禽家畜,还有那些倭寇的尸体都集中处理掉,不然容易引起疫病。”
“钟姑娘有见识,大灾之后恐有大疫,烧了埋了才是稳妥。”
执笔的官吏又记下一条。
“幸亏有那三千徭役,不然这千头万绪,人手肯定不够。”
钟蓁又插了一句:“城外的土屋草屋全都完了,毁得连地基都找不着,想来很多人要断粮,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发点救济粮?”
“自然是要向朝廷奏报,要粮赈灾的。”
“那要多久?”
“赈灾是大事,必然要先过天听,便是快的,也得要一个月,慢起来就不好说了。”
“那人哪儿等得了一个月,不都饿死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大家心里都明白,赈灾是最大的大事,也是最难的难题,历来赈灾都不容易,大片死人不说,搞不好还要引发起义造反,是要掉脑袋的。
钟世茂出了个主意:“东越军粮仓里的粮够吗?这回他们都提前把粮仓做了加固,粮食也架高了,应当没多少损失,可以先匀一点出来,解眉之急。”
“仓里倒是能匀一些出来,不过,依城里的情况来看,这次飓风数十年未有之强,整个富州遭灾的人怕是十万不止,粮仓里匀一些出来也只是扬汤止沸,远远不够。”
“那便先去周边州府借粮。”
借粮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人家愿意才行。这州与州之间说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实际上都是各自自保,总有一百个借口不借。
“拿着本相的印信去借!”钟世茂补了一句。
张知州机敏,赶紧给钟相行了个大礼,“多谢钟相相助!”
有钟相的背,谁敢不借,多多少少都得借点出来,谁想被参到御前,参个见死不救、办事不力?
其他人明白了这个关节,也纷纷拱手。
但即使是去邻居州县借,也还是需要些时日的,要是好不容易从台风底下救出来的人又死于饥荒,那不是窝囊死了。
钟蓁站起来掸掸袖子,“那借到粮食前这几天,我管了,可能没法让人人都吃饱,但也绝不会让人白白饿死。“
众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但不敢说话,只有钟世茂皱眉问她:“蓁儿,你知道这要多少粮食吗?“
“这不是很简单?刚才大人们说灾民十万,那我就算一人一日三两米,不会饿肚子了,我管他们七日,是二十一万斤。“
在座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这位钟姑娘,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富州财神”七娘娘”啊。
大灾之下,粮比金贵,二十一万斤米,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是何等的豪横!
更惊慌的是张知州,他从京都来,钟家穷得叮当响那在京都家喻户晓的,怎么到富州来,就暴富了呢?这位钟姑娘可别是信口开河。
连钟相都有点不放心,叫她过去,小声与她说:“且不说这二十多万斤米花多少钱,就说如今富州,就算你把所有粮栈的粮食都买来,怕是也不够这个数,你从何处运来?“
钟蓁笑笑,她系统里的积分,本来在对付倭寇的时候几乎全部家底都花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系统叮叮叮叮响个不停,不仅花出去的全回来了,总数还涨了不少。
她既不用花钱,也不用从远处运。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
她又直身对其余人道:”我早有准备,明日都运到南城门,烦请州衙派人好好分配,把粮食送到最需要的人手里就是。州衙得有筛选机制。“
张知州应了声是。
钟蓁说完又朝他们行礼,“诸位大人,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了。爹,记得晚间回来吃饭。“
钟蓁大摇大摆走出州衙,只剩一众官员张口结舌,都跟做梦似的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