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奴原以为自己以妾室身份入将军府,无非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被扔到一处冷待,二是如旧时话本所说,被安排在赵破奴身侧伺候,日夜凌辱。
那日与赵破奴谈话后,她本以为自己是第二种。但她万想不到,如今还有第三种。
此刻她正独自住着原本属于赵破奴的庭院,望着眼前被元叔买来的两个丫头,沉默了一阵才重复道:“将军吩咐,买来伺候我的?”
把府邸里修葺最干净的庭院让给她尚且不够,还给她花银子买丫头伺候?
“是呢!”元叔笑着,“是将军亲自选的丫头,连名字都没起。说是夫人您学识渊博,让您给赐名。”
苏念奴对此兴致并不大,可看着两人伏地时鸦黑的脑袋,还是无声扯了扯嘴角。
这将军府可真是,让她琢磨不透。何况,是伺候还是监视还两说。
“抬起头来。”
两丫头闻言,赶忙扬起脖子。都是容貌匀称标志的丫头,看着也老实,确挺入她眼。
苏念奴思索了一阵,把看着喜庆老实,笑意盈盈的唤作摇雨;恭顺严肃,成熟稳重的唤作扶风。两人似乎对名字都很满意,恭谨跪谢。
“将军......”苏念奴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开口道,“将军现时可在休养?”
元叔点头应道:“在呢,方才服了药,现下该是在处理公务。”
她沉吟着,有些拿不着主意。
那日被询问是否能在此住下时,她下意识把自己放入了第二种情境中,可万想不到是,赵破奴当日便让下仆打扫了个新的院子,不顾阻挠地搬了过去。甚至唤来了医正给她的双手上药,今日又买了人伺候自己。
如此用心,她的身上到底有何可图?
苏念奴想不明白。
窗外传来了嘈杂之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应是工匠路过。”元叔见她疑惑,答道,“几日前府中已有工匠修葺后院,若打扰夫人休憩,定要吩咐老奴去处理。”
苏念奴摇了摇头:“无碍,不必顾忌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需顾忌着将军,他身体尚未康健,莫要影响了休息。”
元叔弓腰应下,正准备退下去,又听见她发问:“我能去买一些花种,在院子里布置吗?”
这个问题倒有些为难元叔。他思考了一阵,又考虑到昨日看过的将军府修葺图纸与将军的计划,只能回道:“此事奴才先问问将军,再来回复夫人。”
“不必。”苏念奴站起,“我亲自去一趟。”
既然摸不准他想要得到什么,那便寻个借口去试探一番便是。
她见天色还早,于是先去取了些小粥与淡菜,才端着吃食前去赵破奴的院子探望。
赵破奴不知她要来,此时正和衣躺在床上,仔细询问李沐这几日的军中事务。
苏念奴轻敲了两声门,待里头声音停下,才缓缓开口:“将军,我方便进内吗?”
她的声音一贯清冷,哪怕听得不多,但赵破奴也能听出是她。
李沐也觉得怪异。那日将军搬到此处,便吩咐元叔不可让人随意打扰。这几日他也未见苏念奴前来,心中还意外她竟如此乖巧,今日便来了。
“扶我起来。”他支撑着身体,一边起身一边高声回应,“稍等。”
苏念奴站在门外,只听见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抱怨,似乎在做些什么。
等了好一阵,才看见赵破奴穿戴整齐,一丝不苟地慢步走出了侧室,身后跟着的李沐一脸审视地望着自己,似乎在探究什么。
她有些发愣,对赵破奴如此穿着有些意外。看样子,似乎正要出门。
赵破奴见她直勾勾看着自己,心中添了几分不自然,缓声问道:“可是有事?”
苏念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食盒,语气有些犹疑:“将军可是要外出?”
她穿一身素白衣裙,立在门前并没有入内。有秋风灌入屋内,穿过她的衣衫,扬起了她脸颊的碎发。
赵破奴看了她一眼,道:“风凉,先进屋。”
苏念奴以为他病着怕受风,连忙入内行礼,而后开口:“方才吩咐厨仆煮了些清淡粥菜,给将军送来。”
赵破奴见她敛眉恭顺,眉间隆起高高的褶皱,想起了那日她像个下仆一样筹备早膳,不由道:“这些事你不必做。”
他言语直白,听上去口气十分硬朗,任谁听都知是在不高兴。
苏念奴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进退,不禁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