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叹息更长更久,他冷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难道不知道魔武双修的危险之处吗?你难道不知道那两个人的下场?”
齐开脸上的痛苦更甚,道:“我知道,可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走下去,哪怕和那两个人下场一样也再所不惜。”
老人骤然怒叱道:“混帐!老夫眼拙竟没看出你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齐开忽又抬起头,微微惊疑地道:“懦夫?”
老人道:“不错,你就是个懦夫!你莫以为你敢回来替你师父报仇就是勇敢,我告诉你,那只是愚蠢!莽夫所为!你虽不怕死,却一心求死,因为你害怕痛苦地活着,这不是懦弱是什么?”
齐开喃喃着道:“您的意思是,死要远比活着容易?”
老人神色稍缓,道:“不错,一个想死的人有千万种法子死去,但一个想活着的人却没有那么多法子。”
齐开下意识地点点头,道:“死亡的痛苦很短暂,而活着的痛苦却能持续一辈子。”
幽风习习,茂密的林叶沙沙作响。
老人忽然开口道:“世事难定,你想魔武双修也不是全无办法。”
齐开黯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前辈您有法子?”
老人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办法,但有人有办法。”
人们常说光明比黑暗可爱,但黑暗笼罩下的寿且城却比白天更热闹,更气派。
城中最大的酒楼翠仙居此刻也笼罩在辉煌的五彩光芒下,看起来更大气高雅。
此时也正是店伙最忙的时刻,并不仅仅因为能在这里消费是有身份的象征,最重要的是只要你说两句好话,就会有人替你付账,无论你点了多少酒菜,更无论你和他是否认识。
这个阔气的神秘人只一天就在寿且城中出了名,慕名而来的人远远超过这座两层酒楼的容纳量。
这人自然就是常有德。
当常有德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再次举杯致谢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忽然站在了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常有德今晚已喝了不少,此时也微微有些醉意,当他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一片黑影的时候,他摇了摇脑袋,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人。
他看了看那大汉,又瞧了瞧手中的杯子,笑道:“这位兄台...也是来敬在下酒的么?”
大汉冷声道:“我不喝酒。”
常有德道:“不喝酒......不喝酒也没关系,只要兄台......看得起在下,就到掌柜那里......嗯......说一声,说你今晚的账记在我常有德头上,他们......不敢为难你......”
大汉皱了皱眉,冷冷喝道:“我只找你。”
常有德的酒意立刻退了三分,瞧了瞧大汉,道:“莫非是在下酒喝得有些多了,竟不认识你了?”
大汉道:“你不必认识我,只是我家主子想见你。”
翠仙居的二楼是包间雅座,能坐在这里的人,通常都已不必在意饭钱。
当常有德随着那大汉踏进仁字号包厢的时候,虽然心中已作了猜测,但见着那人时却仍旧吃了一惊。
大汉口中的主子,竟是个姑娘,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柔和的魔法灯光下,那姑娘的脸看起来像是世上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一双纤而不露骨,肥而不盈肉的青葱柔荑正托着香腮,弯弯的黛眉虽然只是轻轻蹙动,却能轻易绞碎任何人的心。
满桌的菜色很鲜艳,魔法灯光也黄中泛红,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包厢里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那彪形大汉一进门,就轻轻走到她身边,然后静静站在那里,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柔情,和刚才那个冷漠强势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正在沉思中的姑娘被脚步声惊醒,却未抬头,似盯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怔怔出神。
常有德的心跳得很快,热血忽然也一齐涌上了大脑,他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他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远远高攀不起,所以他只能将心中的悸动强压下去。
那姑娘的眉头舒舒蹙蹙反复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朱唇轻启间,吐出的一个个字仿佛天籁回音,袅袅不绝,就算用黄莺出谷来形容也稍显粗浅了些。
常有德咬了咬牙,心中不知是痛苦还是惋惜,沉默了很久,他才慢慢地道:“我怎知他为何回来?”
那姑娘头仍旧抬也未抬,接着似自言自语般地道:“可是他为什么却不来看我?”
常有德深吸着气,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愤然,他多想大喝一声:“难道你伤他伤得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