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不再说什么,就继续走路。越过这个家族,越过这片谷地,再向前去看到的果然是更大的谷地,几乎一望无际。隐隐的青山,潺潺的緑水,禾谷虽然没有成熟,但招摇着的果实在人眼前出清香。有熊氏每一个人几乎神魂颠倒,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些谷。但同时,也看到了满地劳作的人,比自己多得多。
几个领倒抽一口冷气,褒说:“幸亏没打,否则,岂不飞蛾扑火。你呀真是大巫,未卜先知。”
巫男说:“我不是未卜先知。天下任何事皆可龟卜,唯人事不可。我和伊耆一样,看到这一块大谷地也想抢,但不能知己知彼,神灵也不会保佑。”
大家这才想起,当时他离开众人就是先去考察的。有乔说:“学了你一个经验,以后凡事都得了解清楚。”
习惯上,路人之间是不会有冲突的。但看到这一大片谷地,自己又不能够拥有,他们心里冒火。伊耆说:“真恨不得抢了他们的,哪怕拼一回命。”
他说的是斗气话,没人理睬,只有无奈的急匆匆走路。走过这些人旁边,少典抬眼看见一个人,手拿着木耒在挖土。喜不自禁大叫一声:“嘿,神农,你在这里?”
有乔也认出来了,快步走上前:“啊,真的是你,神农氏!”
那个叫神农的人也认出了他两个,丢下手中的木耒,三人拥在一起,都高兴地哈哈大笑。
伊耆问:“你们认识?”
少典就介绍说,这个叫做神农的人,曾经和自己是一个家族。因为部落大了需要分开,他就带自己的氏族去了别的地方:“神农的母亲是有乔氏的,附宝也是有乔氏的,原来都是一个大家族。好长时间不见,现在竟然在这里遇到,真高兴。”
叫神农的汉子长着三绺胡须,质彬彬,一副学者气质的模样。这时也高兴:“哎,少典,你也带出了一个不小的部落。这是要迁徙吗?我说别走了,就在这个地方住下来吧。”
少典正求之不得,连说:“好啊,好啊。”
其他人这时都在地里挖土,神农叫来了自己部落的另外四个氏族,并一一介绍。即有扈氏,祝融氏,杞葛氏还有一个半坡氏。几个领见面了,围着坐在一起说话,相当于开了一个联合会议。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问长问短。唯那个叫有扈的,长得人高马大,也和伊耆一样络腮胡子,不苟言笑。别人的头都是长长的,唯有他的很短,夸父围着他转,说这个人怎么不长头,他一脸的不耐烦。当神农说到留几个新来氏族时,明确表示不同意,声音很大的说:“我们不需要联盟,这块土地上的谷刚好够几家吃的,人多了,采集就要跑更远的路。”
叫杞葛的领模棱两可:“是啊,是啊。”
半坡领不言不语,没有什么态度。
祝融不以为然:“但是,人多了,可以抵抗外来侵略。”
少典也讲了被打败的事,杞葛和半坡似乎同意了:“也是啊,被别的部落打死,比缺吃少穿更可怕。”
有扈依然不同意:“我有扈天下无敌手,只有我去杀人,还没有人敢来杀我。”
望了一眼田野上,坐着躺着的有熊部族疲惫不堪的人群:“就他们,一个个老弱病残样,还能帮人打仗?”
神农这时竟然不吱声了。
这,显然就是拒绝。
有乔望了他一眼,想说自己的人走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但见神农没表态,他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知道越是这样说对方越不肯收留。大家都不言语,这就形成了僵持。
少典也一样的心理,想留下来,这一块长谷的地还长着许多能吃的植物,足可以让两个部落的人吃上几个季节。这样的地方,需要走好长时间的路才能寻到。天气炎热,再走,就会有许多人死。已经有人瘫倒在地起不来了,怎么走?他心里无限的焦躁,又不好说出来,焦躁中,突然想起伊耆的话:打。随即又自我否定了,对方比自己多了许多,打,显然自不量力。再说,打起来,不论胜败,岂不辜负了神农的一片好心。
他为自己的想法暗自笑,抬眼望了一下其他三人。褒老实,一贯看着他行事。伊耆性格暴躁,已经涨红了脸,正要作。少典不经意摇了摇头,以示制止。有乔和他对视时做了一个鬼脸,可能也是这样想的。权衡再三,无可奈何地决定放弃,正要主动把话说出来,这时,轩辕过来了。
轩辕是来问神农话的。他拿着一个神农氏正在挖的,一种白色的植物根茎,问:“大领,你们在挖的什么?它能吃吗?”神农还没回答,他已经听到了有扈说的话,就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有扈领,你说的什么天下无敌手?这话说的太大了!人世间,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打败天下的。”
有扈抬头望了轩辕一眼,不屑地:“小孩子家,敢跟我说这样的话。难道你能打败我?来,来,你们有多少一起上。”
说了就要往起站。他腰带上一左一右别着两柄石斧,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斧头。
少典怕生矛盾,以为轩辕要和有扈打斗。他虽然想过打,但只是一刹那间的意念,当不得真。这时连忙站起,隔在两人中间,主动表态:“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勉强了。好合好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有期吧。”
少典说出了要走,神农一副难为情:“这,这,这怎么说?”
轩辕没有理睬少典,放下手中的物体,从领们放在一边的背篓里,取出一张弓一支箭。人这时都望着他,看他要干什么,见他抬头向天。天空到处都是飞鸟,地上的兽可以被人捕猎,鸟在天上,人是望尘莫及的,所以就多。轩辕早就看见蓝天白云下一群大雁在上空盘旋,嘴里说着:“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箭已飞出。
一声呼啸,一只雁倒栽下来,巧巧的掉落在几个围坐人中间。那雁,还不断地扑腾着翅膀,箭贯穿了它的肚腹。
一只自由自在的鸟禽,肆无忌惮的飞翔在高高的天上,在人的眼里,实在是高不可攀。而地上一个人,就这么一抬手,它就不再是天之骄子,而是人能够吃到嘴的一块肉。神农氏开始谁也没注意,这伙搬家人那些鸡零狗碎的物件,更认不得弓箭,当然也就不知道它的威力。可以想象到,这种利器同样可以在遥远的距离,要了自己的命。此刻,都大惊失色。
有扈也一样的大惊失色:“什么玩意儿?”
少典心头一振,洋溢着无比的骄傲。看有乔三人眉飞色舞的样子,怕有扈尴尬,就讲了巴桑的故事,并示范如何张弓搭箭。
轩辕不再说什么,捡起拿来的那个物体,走了。
而此时的有扈竟然连声挽留:“不走,不走,不许走啊。”还有一句话说得更现实:“你们走了,谁教我造弓射箭?”拿了轩辕刚才射过的弓,又提了那一袋箭,不参加会议。一个人跑得远远的,做弓制箭去了。
过了几天,有扈氏男人的手中都有了一柄弓箭。纷纷拿着到森林里去射鸟兽,还请有熊氏的人教习。
神农这时倒有点高兴,嘿嘿一笑:“这个有扈,让小轩辕给吓着了。”继续和大家议事。介绍到祝融时,夸赞祝融氏能够认识各种火石:“是我们神农氏的火神。”
祝融的年纪比神农大,胡子是黑的,头已经花白。笑着说:“我什么火神呀,就是认识火石而已。”
这边有熊氏部落的人都很崇拜他,纷纷要求祝融说一说关于火石的故事,和怎么样辨认火石。
祝融说:“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巢氏号召到大树上搭巢居住。那时候的人都是茹毛饮血,突然有一天起了山火,烧死了许多居住在树上的人,人就不敢再上树了。但是,山火烧死了人,也烧死了兽,烧死的兽比生吞活剥好吃。知道了火的好处就留下火种,可以吃烧熟的兽,还可以恐吓那些吃人的兽。因为山火没有办法长时间保留,特别是迁徙时,那怎么办呢?我的祖先有一回去山上打制石器,现有一种石头和另外一种石头互相撞击时,会碰出火花,这就是燧石。我们这里的画匠苍头绘画使用的石头是墨碳石,打火用的石头主要是燧石。辨认燧石,让它为人使用,是家族的特长,所以我们的祖先就叫燧人氏。”
说到自己的技能,祝融侃侃而谈,就像跟人讲故事一样。他在这里所说的,是原始人击石取火的方法。燧石俗称“火石”,是比较常见的硅质岩石,质密、坚硬,多为灰、黑色。燧石由于坚硬,破碎后产生锋利的断口,石器时代的原始人喜欢拿它来制作石器。打击石器时石块和燧石相撞出火花,击燧石取火的方法,就被流传了下来。1992年《人民日报》载,商丘一带燧石布满山林,有不少裸露在外。击燧石取火的方法从远古到解放初期,商丘一带的农村一直沿用着。只不过先前的以石击燧石,到后来改成了以铁击燧石,名曰:“火镰子”。
祝融说了后,还当场表演击石取火的方法。他把一绺草绒夹在两块石头中间,然后两手各摁一块,使劲“嘁嚓、嘁嚓”地摩擦。不一会儿,草绒在“嘁嚓”声中开始冒烟,接着火星一闪,就起了荧荧的小火。
神农很高兴的样子:“看到了吧?就是这种燧石不容易寻找和辨认,祝融氏有这种技能,说他是火神还是名副其实。”
有熊氏几个领钦佩不已:“比钻木取火好多了,快多了。祝融领,你不仅是神农氏的火神,也是天下人的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