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生枝节
行路到一半时,林江烟身上的病又发了。 这次发病,仍是疼得她整个人都在打颤。 迷蒙之间,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宽广温暖的胸膛,似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浸入肺腑。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痛才慢慢消散。 林江烟满身是汗,颇有些费力地抬了抬眼皮。 其实她并不想让白初看到自己发病的样子,可这次只他们两人一起,她避不开。 “可好些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又在他怀里躺了好一会,才道:“不是我想占你便宜,可是我腿没力了,起不来。” 本以为白初会将她抱去床上休息,没想到这厮却坐在地上岿然不动:“没事,是我想占你便宜,你既动不了,便再躺一会。” 林江烟忍不住笑了出声:“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把我放在床上去吧,不然你多累。” 她明显地感觉到白初的身体僵了僵:“我……我还有力气。” 听了这话,她心里直乐,正乐着,又听得白初问道:“你每次……都是这样痛吗?” 林江烟把头往他胸膛里埋了埋,没有回答白初这个问题,只是道:“等把取出来就不会了。” “嗯。” 就这样又待了一会,白初终是将她抱回了床上,出去给她找吃的了。 待他回来时,林江烟却见他眉头轻锁,似有心事。 一问之下,才知方才白初去拿吃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最近又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 说是近来修仙界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些怪事,相继有仙门的弟子被神秘人杀死,各个死状可怖,且死前皆被邪物吸干了灵力与灵根。 再细细一问,发现发生怪事的地方,白初与林江烟都有路过,只不过都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出了事,是以两人才一直没得到消息。 当年谈守以百名修仙门人的性命筑成魂印天,用的便是取其灵力灵根化为器灵之法,可现下魂印天在自己体内,这些事情显不是自己所为,难不成是有人想效仿当年的谈守,再筑一个幽吗? 林江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却暂时想不通不妥在哪,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她想在此处多待几天,瞧瞧会不会能得到些新消息,也好第一时间赶过去查探,然而没等到神秘人的出现,倒招惹上了其他人。 其实也不算招惹,因为对方是早就与归舟塘结过梁子的泽安何氏。 彼时白初因去买东西并不在她身边,她并不喜何逑坚,但奈何打了照面,不能当作看不见,于是打算与他打个招呼客套一下就赶紧走开。 谁知还未等她开口,那何逑坚就对她怒目相视。 一时,这招呼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何逑坚瞧着她,冷哼了一声,上头就问了一句:“你到底把我家枫儿怎么了?” 林江烟被问得一愣:“何宗主这话是何意?” 在何逑坚接下来的话中,林江烟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何枫自在空音谷与他们冲突后便再也没有消息,直至今日都没找到人。前些日子是这小子娘亲的生辰,何枫虽然混账,但仍抵得上孝顺之名,以往就算负气离家,也绝对会在这一日回来,给他娘过寿辰。但这次,他却没有出现。 这下,何枫的娘亲就更担心了,猜测她这心肝好大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整天以泪洗面。 何逑坚本也担心他这不争气的小儿子,又闻得近几日来各仙门弟子出事,便领了一大帮人出来,一是为了查找神秘人的线索,若能解决此事,也能为何氏扬名,二来也想带着人再找找何枫的下落,可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江烟笑道:“自上次空音谷一别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二公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何宗主怎突得找我要起人来了?” 何逑坚这段时间过得不甚如意,想回家又怕听见自个夫人整日哭哭啼啼的没个叫人心烦,正憋了一肚子气。他早就瞧着归舟塘不顺眼,现下也只是想找个地方撒气:“不过会些雕虫小技,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不懂得长幼尊卑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林江烟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也明白了何逑坚不过是单纯地想找她麻烦而已,就算不是何枫,也会有其他借口。 “您有时间找我撒这无名火,不如省些力气快去寻他才是。”林江烟知道纠缠下去没个结果,正欲走开,却不料何逑坚左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弟子得了何逑坚的示意,立马上前把林江烟围了起来。 林江烟瞥了瞥身旁边的人,声音变冷:“何宗主这意思,是要动手?” <
> 她向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对方欺负她到这份上,她也懒得与他客套:“何宗主不过是恼归舟塘抢了贵派的风头,何必以何二公子为借口?你若咽不下这口气,该勤加修炼多斩妖诛邪才是,现在想为难我来挣这个面子,是不是有些可笑?” 何逑坚被她戳破了自己的心思,因着她话里讥讽与不屑之意,心下怒气更甚:“我分明得了消息,说枫儿的失踪与你有关,你别想抵赖!今日若不说出枫儿的下落,你别想走!” 得了消息?是何逑坚随口之言还是有人故意将这脏水泼向自己? 正在惊讶之时,何氏的人已经攻了过来,想将她擒住! 归舟剑出,届时客栈内陷入一片混乱。泽安何氏有一传家绝学颇为厉害,可惜何逑坚资质有限只习得三四成,他这人又惜得将绝学传给弟子,怕哪位弟子开了窍超过了他这个师父,心眼实在是小。是以对方人虽多,林江烟却不见得有吃亏。 混战之时,林江烟的体内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样的不适感是由于体内的魂印天造成的。 何逑坚瞧出了她的异样,逮住机会刺向她,仍是被归舟剑一剑挡了回来。落地站稳时,他瞧见林江烟射过来的目光,突然大喊道:“魔,是魔!” 众人瞧林江烟望去,瞧见她眸中若隐若现飘出淡淡魔气,正欲上前攻她,想将情况瞧得真切时,一道身影飞身而来,挡在林江烟面前。 白初面若寒霜,望着何逑坚等人,一言不发执起清河剑横在双方中间。 何逑坚并不想与敛云山交恶,但仍有不甘:“白问辞,这是我和她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白初没有说话,动作未变,只是眼里的冷意愈重。 气氛一时凝结。 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好似有什么东西想将魂印天从她体内召唤出来。林江烟额头沁出冷汗,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中的不适,咬着牙抓住白初的手臂,轻声说道:“……是……” 白初心中一惊,立即明白了林江烟此刻的样子与魂印天有关,可她才将将发作过,怎又出现了异况?他转过身去,瞧着林江烟惨白的脸庞,亦瞧见她瞳中散出的魔气。 不能再在这待下去。 白初弯下腰去,将她横抱起来。 林江烟顾不得这么多人瞧着,闭上眼睛,将脸埋进白初的胸膛。 那厢何逑坚仍是围着他们,不欲放他们离开:“我方才看得真切,她身上有魔气,白问辞,难道你要与邪魔为伍吗?” “林婺这些年诛邪除魔之功可比何宗主高了不少,怎会是邪魔?何宗主岁数大了,眼睛花了,脑袋也糊涂了,不若早些将宗主之位传给何樟,才能不辱何氏百年正门之誉。”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突听得有人说道:“这是怎么了?” 执扇的年轻公子迈步走进客栈,走入僵局之中,瞧着两方对阵的人,向着何逑坚行了行礼:“见过何宗主。” 何逑坚不满地看着对方,道:“这是我和归舟塘的事,宋宗主也要来掺和吗?” 宋恪笑了笑,好言劝道:“林宗主别动怒,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何宗主说林宗主身上有魔气,想来真是何宗主瞧错了,我与林宗主认识这么久,从未瞧过她身上有魔气。大家还是以和为贵得好。至于何二公子的事,我亦有听说,何宗主若不嫌弃,我一定让放鸣岛的人多加留意,帮何宗主找二公子的下落。” 他们虽然人多,但现在对着几人,何氏显是讨不了好的,更何况何逑坚并不想将敛云山与放鸣岛都得罪了去,便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罢了,今日就给宋宗主一个面子。” 待何逑坚离开后,白初便听见怀里的人轻轻说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其实方才宋恪进来之前,她就没事了。 那奇异的不适感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