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怎生是他 (第1/2页)
下了雪,天黑的格外早,院里早早掌了灯,柳姨娘命人备下饭菜,打扮的富贵招展在屋里等待。
她梳了个高耸的牡丹髻,八根金簪镶七宝,身上穿着御赐的鹅黄刺金玫瑰比甲,翡翠镯玛瑙戒,蝴蝶百褶裙下边露出红艳艳的绣花鞋来,直照着满堂荣光,晃人的眼。
杨桃进来,先哟一声惊叹道:“奴婢也没拜佛求神,怎么这会瞧见神仙妃子来了?”
柳娴君自然痛快,她等的不耐,翘着脚坐在美人榻上,拉着杨桃两个人坐下唠嗑,随手抓了瓜子来啃。
阿眠站在廊下,痴痴的望着积雪,并不愿意进去搭理柳氏。王氏刚死,就打扮那花枝招展样,不是找骂吗?
不过,柳氏愚蠢,于自己却是好事。
秦婴在外征战多年,自然也没空收用后院姬妾,好容易回来了,谁先爬上他的床,谁就占先机。
忽的,她听见外头嘈杂声静下去,隔着院墙外,有人脚步声格外清晰。
她心里微动,走到门前。
外头有人叩门,她顺势一开,福身拜去,含情脉脉的唤了声:“夜深雪重,妾身见大爷安。”
大氅扫到她膝上,也只是滞了一瞬,便无情拂开而去,唯见黑靴踩在雪里,步履大而稳,沙沙声掩盖过了那人冷淡的一句“嗯。”
阿眠心里一空,失魂落魄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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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瞧见,笑道:“大爷回来了!”
柳娴君一听,瓜子也不嗑了,赶慌用鞋底把地上瓜子壳往榻底下扫去,擦擦嘴,扭扭捏捏的迎上去。
秦婴褪下大氅,拂去两袖的雪,大刀金马的坐在卧榻上。柳娴君将汤婆子递给他,又取了手帕与他擦去了眉间的霜;杨桃取来沏好的茶,递给了他,低着头道:
“爷暖暖身子。”
秦婴环视四周,却不见他想见的人,心思淡了几分。
柳娴君喋喋不休,他皱眉看了看向她,将茶盏丢在茶案上,哐当一声。吓的柳娴君赶紧闭了嘴。
她委屈:“大爷,妾身哪里得罪您了吗?”
秦婴才坐下,便又起了身,皱眉看向她这一身打扮,冷声道:
“主母才走,便这般冶容饰金,成何体统?你是贵妾,难道也不懂规矩吗!”
柳娴君愣住了,嗫嚅道:“我是为了讨爷欢心。”
“与其讨我欢心,倒不如自己收敛性子,修身养性。”
秦婴眼尖,早透过卧榻缝隙,瞥见了一地瓜子壳,他有些烦躁。
柳娴君是皇上硬塞给自己的,阿眠是老夫人抬进来的,一个两个都没有问过他的主意,秦婴是个极厌人掌控的性子,自然不喜欢。
柳娴君闻言,赶紧命人奉上荷包,道:
“妾身最近有在修身养性的,您瞧,我亲手做的香囊呢。”
秦婴漫不经心看了眼,目光停顿,倒是伸手拈起来瞧了,这孔雀绣的妙,虽说不如宫廷绣娘,可巧工细致,倒是叫他颇为诧异。
柳娴君羞答答道:“爷喜欢么?爷喜欢,我亲自给您带上。”
冷不防秦婴忽狠狠攥住她的手,掰开来看,柳娴君惊叫一声,羞道:
“爷真是的,丫鬟下人们都在呢,动手动脚。”
秦婴目光如鹰,盯着她手心看了片刻,便撒了手,眼神渐冷,捏着荷包不说话。
阿眠在旁边瞧见,冷笑。
她听说过,秦婴为官清肃,早年他领兵时,因为上头欺骗下头隐瞒,延误许多战机,从此便对欺瞒谎报的行径深恶痛绝。
他哪里是调情,分明是看柳娴君手上有没有做针线留下的针眼。
柳娴君,当真蠢不可及。
秦婴重新坐下,将荷包搁在茶案上道:“本公喜欢,你现在再与我绣一个,如何?”
说是如何,声音却听不出一丝商讨的意思。
柳娴君心虚,头皮发麻:“妾身累了,咱们早些安置吧,明儿我给爷做呢。”
秦婴指尖点在荷包上,一字一顿:“就今日。”
他是铁了心要整治柳娴君,王氏七七日没过就穿红戴绿,聚众赌牌,玩乐无休,越发没规矩。
柳娴君低头,不敢看他,听见秦婴怒呵道:
“本公说话无人听见吗,拿针线过来!让她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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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觉得不妙,赶紧将荣竹影摇醒了,把主屋里的事情和她说了,荣竹影撑着疲倦的身子醒来,听闻此事,一脸震惊。
爷何必苦苦计较为难柳姨娘?反正都是女儿家的一片心思,看破也不要说破,常言道难得糊涂,如此计较倒显得小家子气。
倒不是替柳姨娘开脱,只是如今她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柳姨娘若是讨不到好,她也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