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茵在院中行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天擦黑,她才踏进裴晏舟的屋里。
男人正伸手撑着床架,一步步行得吃力。
宋锦茵瞧过去时,他停下了步子,脸上绯红薄薄一层,因着屋里的热意和他的强撑,额上还浸出了细碎的汗珠。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再过来。”
两人对视,半晌后裴晏舟才回过神,沙哑开口。
男人白色中衣有些松垮,隐约露出了起伏的胸膛,和上头道道红色的疤。
宋锦茵甚至还瞧见了那些伤口里头翻出的嫩肉,随着他的动作,口子被中衣摩擦得越来越红。
“世子为何不好好休息?”
“这双腿总要站起来,不好一直躺着。”
裴晏舟见她侧过头,伸手扯了扯中衣。
面前的人瞧着像是不太在乎的模样,裴晏舟一句想早些恢复行走,带着她出门逛一逛,转而便被压了下去。
宋锦茵应当不会在意。
她想让他好起来的唯一缘由,大抵便是想快些平掉心里的内疚。
裴晏舟垂眸掩下苦涩,不愿将脆弱呈现在她面前。
“世子这一趟确实待了许久,是该早些安排回京都的事。”
“茵茵,我不是为了回京都。”
宋锦茵忍不住抬眸瞧他,见他重新看过来的眼中似有深情,她隐约有了猜测,旋即便又收回了视线。
“我会在这座宅子里住着,直到世子好起来。”
“好起来以后呢?”
裴晏舟松开撑在一侧的手,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前头的姑娘,终是问出了一直悬在他心头的话。
“世子之前的应允,不作数了吗?”
“倘若我说是,茵茵可会不顾一切地跑出这扇门,再次逃离我?”
“不会。”
宋锦茵认真想了一瞬。
她看着一步步行得吃力的男人,最终停在她跟前不远处,浑身透着极其危险的隐忍,眼尾却一点点泛起了红,俊美妖冶。
明明有压不住的痛楚,他却固执地将那些抛到脑后。
宋锦茵心里有些沉闷,微微酸涩,“世子能做到言而无信,我却是做不到的,我说过会等世子好起来,便一定会作数。”
裴晏舟垂在一侧的手很想去碰一碰宋锦茵的眼。
可他在瞧见面前的姑娘伸手抚向肚子,笑着开口时,顿时便是指尖发紧,僵在了原地。
“我想我的孩子也会如此,他不会想瞧见他的娘亲失信于人。”
裴晏舟心底似有什么碎了一块,让人窒息的疼痛不输于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刀口,压得他喘不过气,也不敢再看面前的姑娘。
她一句话,便让他的卑劣无所遁形。
裴晏舟明白,宋锦茵大抵是看透了他,才会如此坦然,也才会如此不在意。
“帮我上药吧。”
半晌,男人才扯着沙哑的声音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
卑劣就卑劣。
从宋锦茵不再将他放在心上开始,他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裴晏舟转过身,将衣裳解下,露出后背一片细小刀口。
“后背上的伤,劳烦茵茵。”
他到底还是怕吓到她,不敢让她瞧见胸前血肉模糊,狰狞的一片。
“上完后头的药,茵茵便回屋休息吧,至于适才说的若我好全那日,茵茵还是不愿原谅我,我便亲自送茵茵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