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云鹿伸了一下懒腰,顺势倒在落花堆里。
子虚双手交握,枕在脑后,与她并排躺下。
“云鹿,我们还能这样活着,与你携手同行,说说彼此的相思,看尽世间的美好。这,莫不是在梦中吧?”
“落花入眼迷离,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但我知道,这绝不是梦!”
“还记得,初见
你的时候,你那么弱小,那么无助,那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帮你一把……”
云鹿转头,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当年,我命悬一线,是你付出了三年的辛苦照顾,我才得以重生的。”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并不懂得如何尽心照顾你,出现了几次失误,差点害了你。”
“想必都是些趣事,你说来听听!”云鹿侧过身子,单手撑着脑袋。
“一次,是石清灌了太多的青芝浆水,让你整夜不安;还有一次,我忘记给你添补青芝浆水了,你在莲花天师盏中,干成了一张叶子牌。师父说,那天晚上,我要是没有发现,你就要一命呜呼了!”
“叶子牌?”云鹿翻身坐起,半嗔半笑道,“你居然把我干成了叶子牌?”
一个巴掌高高扬起,眼见着就要落在子虚身上。
他温柔地拢住那双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疏忽,斋食把你带在身边,睡觉把你放在榻前,读、习字、练琴,都把你放在肉眼可见的地方,生怕照拂不周,你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双温暖的大手,依旧能将炽热的爱恋传递给她,此生夫复何求!
云鹿轻抚着那张白玉般温润光泽的脸庞。“师兄,你什么时候对我起了相思之情?”
子虚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找不到答案。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感觉。师父曾对我说,我们的红鸾星守于身命不动,而天喜星晦涩无光,与之遥遥相对,所有付出的感情,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想过放弃我吗?”
“永远不会,就算如此,我依然奋不顾身地走向你!”
“风风雨雨都经惯,一丝丝,织就相思。就让这张大网,将我们牢牢收在其中吧!”
“密密情网丝丝绾,我们谁也逃脱不了!”
“千尺情丝,密密缫出,一腔相思,烈烈满怀。你又能逃到何处?”
“为何要逃?子虚只想沦陷其中,守护你一生……”
“那,我这张大网,可要收得更紧一些了?”
“收得更紧一些,才让我有归宿感!”子虚眼里升起了一片灿烂星海,“想起当年,最绝望的那段时间,我只能借酒浇愁,在紫霞宫里偷喝了不少的梅子酒。师父却从来没有因为此事,而责怪于我!”
云鹿哑然失笑。“原来,当年在紫霞宫里偷酒喝的人,居然是你啊!”
子虚含羞低头,将她搂在自己的胸口。
“你一病不起的时候,我比谁都急;我抱屈含冤的时候,你为我四处奔走;师父贬谪岭南,我们共赴天涯;唐隆之夜殒命,你让我重生归来!”
“还有,中宗皇帝一纸令下,让我入宫,是你和师兄冒着生命危险,请求他赐婚,终于抱得云鹿归的!”
“子虚唯一所求已经到手,此生,再也没有什么大愿了!”
几粒细碎的雪屑落在子虚的眼睫上。
“下雪了吗?”
云鹿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下雪了!去年此时,混元峰也下雪了!”
“走,我们去看看雪中的混元峰。”
云鹿不让他起身,依偎在宽阔的胸膛上,听着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不徐不疾地说道:“莫急,等到雪满阶了再去!”
子虚会心一笑。两个人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老梅树下。
思君无声,花谢无声,雪落无声,声声只向群山度。
春归有意,南枝有意,流云有意,意意弹破相思曲。
过了许久,云鹿一跃而起,拉起子虚的手,跑到小径前。
放眼四野,玉琢银装,一片素白。满山梅花竞相盛开,迎风斗雪,谁知道是满山白梅,还是满山白雪呢?
“吟寒切,雪满阶,一片相思寄长夜。”云鹿脱口做了一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