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成霍去病
时年九月,序属三秋。
秋风猎猎,残花满山。
深秋的凉风肆无忌惮地吹在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身上,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仿若主人的不屈和不甘。
老者拄杖站在阳原山上,向北望,痴痴地,久久不动。
良久……
一位中年男子悄悄走到老者身后,默默站着,眼里蓄满了泪水。
风愈发大了,老人的白发飞舞的更肆意。
中年人上前扶住老者胳膊。
“父亲,风大,回吧。”
“哦,铁柱啊,是你啊,为父再待一会儿。”老者嗓音低沉,鼻音很重。
他说着回头看向儿子铁柱,满是沟壑的脸上布满道道泪痕,被叫做铁柱的男子一惊,继而心中大恸。
父亲,竟然,流泪了。
这……
这还是那个二十二岁时带着五十人勇闯五万人马的敌军大营,带回叛将和一万多义军,回归大宋的少年英雄吗?
这还是那个写出《美芹十论》《九议》,给皇帝提出了北伐、用人、国富民强等政策建议的能臣干吏吗?
这还是那个用一个月时间剿灭了为害一方良久,让朝廷好几拨军队都吃了败仗的茶寇的一方大员吗?
这还是那个顶住各方压力,甚至藏起多道皇帝金牌,几个月内建起飞虎军,护佑一方百姓的辛安抚使吗?
这还是那个经略地方,宽征薄赋、招流散、教民兵、议屯田,造福一方百姓的辛大人吗?
这还是那个写下“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的辛大词人吗?
这还是那个一生夙愿便是光复河山,收复失地,从未失民族大义,始终如一,坚守着他的复国志,一有机会便真抓实干的辛弃疾吗?
铁柱的眼泪也滚滚而下,抱住年迈父亲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父亲,父亲保重身体啊,朝廷又来了请父亲出山的诏,孩儿继续替父亲辞了吧?”
铁柱哭了几声就赶紧忍住悲声,不忍带累老父的情绪更大的波动。
“唉,晚了……晚了……太晚了,唉,我大宋江山,我北地子民……我辛弃疾打不动了……”辛弃疾使劲点着竹杖,胸中悲鸣声声。
“父亲,父亲,保重,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辛弃疾越说越激动,拄杖点的愈发用力,不料一个点空,跌坐在地,铁柱赶紧俯身抱住父亲。
辛弃疾气喘吁吁,似乎是疲累至极,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大喊:
“杀贼——,杀贼——,杀贼——……”
辛铁柱耳朵嗡嗡作响,彻底呆住,良久,再看怀中老父亲。
早已气绝身亡。
空谷之中,只有那句杀贼,久久回荡,经久不息。
辛弃疾猛然醒来坐起,懵懵懂懂,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胳膊一动,哗啦作响。
咦,怎么穿着铠甲?
手下触及床铺,摸到一柄长枪。
辛弃疾疑惑更盛,这是我的陪葬品?
老夫二十余年不上战场,这是死后儿子们孝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特意给老夫穿上铠甲,长枪傍身侧?
好孩子啊,可惜啊,以后还是要做亡国之奴啊。多年以后,即使金国打不过来,蒙古铁骑也会踏足江南的,到时候更是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乱世人,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