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因为工位的临时调整，林乐桃这一上午几乎都在收拾东西，把一些重要的件搬到十九层，并且尽量不麻烦部门其他同事。 她难得收获一个清净的环境，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部门同事的头像便准时在聊天软件上跳动起来。 【章若羽：小桃，忙不忙？】 【章若羽：吃饭，走起？】 林乐桃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邀约，拿起员工卡正准备开溜时，身后倏然响起顾序川凉凉的声音：“你打算干什么去？” 准备溜走的人被抓个正着，林乐桃回过身指指手机屏幕，“去食堂，顾总，午饭时间到了。” 顾序川悠哉地靠着办公室的门框，继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午饭时间到了，那麻烦你帮我带一份饭上来，我看今儿中午有油炸的鸡翅，这个不要。” 林乐桃被他如同机关枪的话语崩得有点懵，缓了几秒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带什么饭……？” “我中午有个件要赶工，没时间下楼吃饭，你去打一份上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对方的表情有一丝促狭，佯装无辜，“潘秘刚才不是已经给你看工作职责了？” 提到这个，林乐桃才幡然醒悟。 她差点儿忘了，现在自己是要负责这个狗的行程日常的。 林乐桃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那需要我立刻给您送上来吗？” 顾序川这才满意道：“不用了，我还不是很饿，你自己吃完饭后，想着给我带一份就行。” 说罢，他手背朝外，风淡云轻地朝外挥了两下，随后转身回了办公室。 午饭自是不能和章若羽大聊特聊，对方还对她临时调到别的部门而感到惋惜，她俩可以称得上是公司的摸鱼搭子，两人经常相约一起吃午饭，甚至下午还会偷偷点两杯奶茶，跑到公司顶楼天台上放风聊天。 “我没法再聊太久了，”林乐桃呼噜呼噜吸着酸奶，表情忿忿，“我还要给顾序川带一份饭上去，他中午没时间吃。” “啊……？”章若羽很是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使唤上人了啊？” “还不要炸鸡翅，炸鸡翅跟他有仇吗！”林乐桃看着餐盘里七零八落的鸡骨头，更为怨念，“一看就是平时只吃轻食还要低碳水的主儿，一般这种男的在工作上都是高标准高要求，变态得很。” “不过那个顾总身材是很好哦……”章若羽忍不住悄悄点评起来，不可言说的笑容爬上嘴角，“上次我居然看到他有穿那种收腰马甲耶，感觉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 “他好像衣服都比较讲究——”林乐桃下意识跟着附和，却骤然闭嘴，话锋硬生生一转，故作夸张道：“居然会穿那种风格的衣服！？那再加上今天他穿的这套，果然是个对细节比较在意的人。” “是吧，上班的时候守着看看，也挺养眼。”章若羽没听出她生硬的转折，乐呵呵地说道：“你快上楼吧，已经都十二点了，怎么着也该是领导准备吃饭的时间了。” 林乐桃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随后去食堂办公室要了打包用的饭盒，那边总是会备着一些，供各大主管打包带走。但像她们这种普通员工，自是没有这个待遇，甚至连个水果也不能外带，只能都在食堂里吃完。 好在顾序川没有过多为难她，在她把饭盒放到对方办公桌上后，顾序川只是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又开始忙碌起来，因此林乐桃一下午也落得清闲，可以专心处理自己的事。 到晚上的时候，林乐桃也没准点下班。她手头上还有不少工作没处理完，星期二和星期三她都请了年假，不少事情得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层的员工基本都走干净了，在一片寂静中，只剩林乐桃打字的键盘声。 她工作过于认真，以至于停下来伸懒腰时，才看见顾序川站在办公室门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她。 “啊——吓到我了。”林乐桃伸懒腰的动作停在半空，立刻变成抚着心口，“你怎么还没走？” “我们加班应该很正常吧。”顾序川耸耸肩膀，“反而是你，明天不是还有事儿？” “嗯……所以我抓紧给弄完啊，这样省得有什么突发情况。”林乐桃点击档的保存键，最后检查一遍还有没有什么纰漏，随后站起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顺便抬头问向还站在门口的那人，“你要什么时候回家？” 有一瞬间，顾序川感觉有些恍惚，“我……”他竟然有些卡壳，话语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乐桃已经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看顾序川没回答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对方，疑惑地挑下眉。

“我都弄好了，”顾序川生硬地回答，话锋转折得也不太流畅，“太晚了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林乐桃笑着拒绝他，现在时间也不过刚八点，话里话外还有些揶揄，“我已经叫好网约车了，过五分钟就来，顾总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在我身上白白浪费私人时间。” 她这话说得没毛病，非协议约定时间范围内，两人确实不用过多相处。 顾序川被噎得讲不出话，只好悻悻作罢，无奈地用舌头顶顶腮帮，转身回了办公室。 他看着屋外的女孩很快等到网约车，甚至连招呼也没同他打，就直接下楼坐车离开了办公区。 窗外市区霓虹闪烁，顾序川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望着眼前一片夜色雾霭，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过去了，他的手有几次都忍不住移到手机上，想发信息问问那个人到家没有，同时心里又在暗暗赌气，似乎在怪罪对方为什么回家后都不向自己报备一声。 半晌，顾序川忽地嗤笑出声，好像在嘲讽自己的反应有多滑稽。 屏幕右下角的推送窗口还在不断跳动，还有一些项目进度需要和项目上的领导进行沟通，顾序川揉揉疲惫的眉心，本来想端起水杯喝一口温水，等液体触碰到唇边他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水已然转凉。 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再抬头时，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好在这会儿还算淡季，不是很忙碌，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梳理华盛的一切事宜。 宽阔的街道上人影已然寥寥，顾序川的车出现在街道上，平稳而匀速地行驶着，暖黄的灯光逐帧晃过他如同雕塑般、漠然的面孔，他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看也没再看那未曾亮起的手机屏幕。 顾序川自己住的地方位于城北四环的别墅区。 由于没太偏离市区，这里的房价都是一个亿起步，是巍城早期的富人区，年代颇久，据说好些权贵和老牌艺人都住在这里，从门口便设置了保安和门禁，小区周围还有高耸的树木和山坡遮掩，全方位死守他们这层阶级人士的隐私。 在这样的环境衬托下，顾序川那辆上班开的奥迪a8l在外人眼里确实显得有些中规中矩甚至朴素。可鉴于他的家庭背景，选择这种车型却又再正常不过。 别墅内因为主人的到来而终于亮起一点光线，顾序川的房间在二层，这会儿他洗完澡走出盥洗室，在听见手机铃声响起后骤然改变路线，连头发都没擦干，就匆匆来到水台旁边。 屏幕上出现的“顾序洋”三个字浇灭他好不容易起的几分喜悦，转而他又想到现在已然是深夜，能打电话来的只有家里人或者朋友。 而并非那个才与自己碰面不久的人。 “有什么事吗，哥？”他滑开通话键，将手机放置耳旁。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静谧的屋内显得很突兀，甚至还带着隐隐回音，而顾序川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顾序洋那边跟他说着些有的没的，他的视线便无意识地掠过面前橱柜里的摆设，那些都是自己上学时候的一些奖杯或者纪念品。 倏然，他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停留下来。 “对了，上次你带来吃饭的那个女孩……” 顾序洋的话还在耳畔念叨着，可顾序川的视线却定定胶着在面前的照片上。 那是一张合影，上面的孩童一男一女，约摸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两人背后的字迹更是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什么什么夏立营留念。 “嗯？怎么了？”顾序川听到这里，忽然问道。 顾序洋平和的声音响起来，“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往家里带的意思，妈那边已经听说了。” “带啊，为什么不带？”顾序川感到有些不解，不过对方提到林乐桃，又让他唇角不住上扬，“不是已经让你和嫂子见过了？” “嗯……你嫂子嘴快，跟妈念叨了几句，妈今天就问我来着。”顾序洋顿了顿，“估计爷爷那边知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讲到这里，顾序川的笑容才愈发明显，他语句中透着关切但实则漫不经心，“这几天工作忙，还没问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总体还行，医生的意思是干脆住院好好调理，避免节外生枝。”电话里的人如实回答，但听着语气里又似询问，“你不是向来都对这些一清二楚，怎么今天反倒问起我来了？” “啊。”顾序川发出个简短的元音，目光从那名小女孩的脸上挪开，“最近不是忙么，有些东西记不太清楚，多问一问总是好的。” “好吧，这周末你也可以回去看看。”顾序洋短叹片刻，叮嘱道。 “那是自然。” 没再过多交谈，顾

序洋又嘱咐他几句生活上的事之后，便挂了电话。 屋内又恢复先前的寂静，顾序川将手机搁置在一旁，聊天软件依然没有泛起半分波浪，也没有新的对话框显现。 他看着橱柜玻璃后方的小朋友合照，脸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潮湿的刘海低垂下来，覆盖了他一小片眉眼。 少顷，他打开玻璃橱窗，竟是直接将合照放倒。 照片朝下扣在台面上，夹杂在一堆奖杯与纪念勋章中，不仔细看便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