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沁回凤栖宫不久,还没来得及用膳,萧皇的旨意就传来了,唐婉被任命为女官,留在凤栖宫当差。
宣读完旨意的公公准备离开,萧沁朝鲁嬷嬷使了个眼色,鲁嬷嬷赶紧上前递赏银,向其打听道:“陛下可还有别的旨意?”
太监收下打赏,心领神会附在鲁嬷嬷耳边说了几句。
鲁嬷嬷道过谢,将人送到宫门口,等人走远,才回到萧沁身边将刚才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禀告。
消息证实了付玖兰的判断。
三年一次的选秀被取消但为堵住悠悠众口,萧皇还是从名门世家中挑出几家,下令择选适龄女儿,不日送进宫,封为妃嫔。
定襄侯府也在其列。
对定襄侯府的安排,萧沁之前若还抱有侥幸心理,这盆来自勤政殿的冷水算是彻底将她浇醒。
定襄侯府的崛起,对褚钊来说是助力,对她而言却是阻力。
前世褚钊为了阻止她嫁给赵子让,将她弄进慈安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萧沁都难以释怀。
虽说下毒之人不是他,但萧沁对褚钊的恨,却一点也不比那人少上分毫。
萧沁紧紧握住拳头,心中郁结,难道这步她真的走错了,转过身,发现唐婉还没离开:“你还有事?”
唐婉将圣旨交到一旁的侍女手中,郑重地向萧沁行全礼:“多谢公主。”
萧沁倒不全为了唐婉,助她不过是由己度人,难得的一分恻隐之心,但造成眼下局面,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以后就留在凤栖宫好好当差。”
唐婉被册封凤栖宫女史,从六品官职,品阶同如今的付玖兰一样,工作内容也有些相似。付玖兰作为夫子主要是授课解惑,而唐婉负责萧沁日常的起草,劝诫教引。
“是。”对唐婉而言,萧沁的“举手之劳”是她最好的选择,她由衷的感激,不过她习惯了一个人,和谁相处都淡淡的。
在景国公府,同辈的嫡女庶女旁支表亲不少,唐婉很少加入其中,更不会出头争宠,就连其亲生的姨娘和她也亲近不起来。
如今作为萧沁的女官,唐婉就算没有阿谀奉承,亲近萧沁的想法,应尽的本分她还是会全力以赴:“公主有想不通的事情,不妨先放一放,或同亲近可靠之人说说,有时候从另一个视角去看问题,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萧沁认为唐婉说的有道理,想了想隐去人名和身份,直接将问题抛出来:“如果你讨厌一个人,甚至这个人日后会妨碍到你,但你又不一定斗得过,你会如何做?”
唐婉露出淡淡的笑容,心领神会,不过她并未将萧沁的问题当做小孩子之间的斗气玩闹,很认真的思考片刻,缓缓说道:“如果不是立场或利益冲突,确定斗不过敌人,可以考虑先加入看看,说不定事情的走向会有转机。”
斗不过就加入?意思是要让她和褚家人,尤其是褚钊握手言和!
嘴边否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沁脑海中就浮现出前几日付玖兰半揶揄她的一番话,紧紧抿住唇瓣,将话咽下。
“本宫看见此人怒火不由自主的腾腾起,恨不得日日鞭笞,如何能加入?”萧沁不是要反驳唐婉的话,实在是一靠近褚钊就会让她想起慈安寺的那段日子。
唐婉难得细细告知:“与敌为友需忍,放不下也得忍,斗不过便只能能忍,就看公主想要怎样的结果。”
“怎样都是个忍,还有何不同?”忍忍忍,难道对褚钊她除了忍什么都做不了,萧沁脸色变得难看。
这时宫人都退到殿外,否则看到萧沁这副模样,早就吓得跪地等罚。
唐婉没有因为萧沁的不快而担心害怕,依旧沉着冷静,她不疾不徐回道:“前者最轻,无需事事都忍,忍是为了取得对方信任;二者,是和自己的内心做抗争,要难上一些,时间久了,或许遇到某种契机,说服了自己,也就不了了之;后者最难,因为敌人太强,斗不过便只能忍,这种忍不但能摧毁人的意志,让人焦躁挫败,而且很可能会伴随一生。”
萧沁若有所思,何止一生,前世被关进慈安寺一直到今时今日,她确实一直在忍耐。
其实,自醒来后,萧沁有过很多次想要弄死褚钊的念头,可她实在是没有亲手害人的经验,一计不成,若被褚钊查出背后之人是她,这仇必然会结下,到那时褚钊已有防备,再下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弄不死褚钊,待日后他羽翼丰满,权利在握,迎接萧沁的只怕比前世更可怕。
所以萧沁不敢赌,泡在蜜里久了,再甜的糖水也寡淡,何况是让她吃黄连。
慈安寺寂寥清苦,无人可言,万事需要亲力亲为,就连如厕洗漱这等小事,在慈安寺也成了一桩难事。
可谓比黄连还要难以下咽,每次想到那里,萧沁都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睁开眼所有的痛苦都随之会消失。
无论如何,萧沁永远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本宫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萧沁脑子有些乱,
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唐婉微微颔首,话已至此,福了福身子,离开大殿。
唐婉的一番话,萧沁打心里不太认同,可细细品味起来,又觉得有些道理。
一时没能想通,等褚家人如期进宫,萧沁不得不将问题搁到一边。
褚氏入宫被封为三品婕妤,比前世唐婉入宫封妃还要低上两级,算不得高却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