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芙蕖略踮起脚,再度朝院门之外望去。
连焚风这生辰宴的贵客,都已然稳坐席上,可赵深那东道主,也不知是耽搁在了何处,竟迟迟不见影踪。
按理说这一会儿,沁水斋的早课也该散了。赵深偏要害众人这样久等,实在有悖于待客之道。
好在焚风本也生性爽朗,再加上视赵深为自家兄弟,故不与他计较。又因见孙芙蕖愧疚焦急,焚风反倒还主动解围,出言向她打趣。
“你同赵深他新婚燕尔,可真是蜜里调油。只一会儿的功夫未得见他,你便就‘如隔三秋’似的,对他翘首以盼了。”
众人闻言笑起,纷纷劝孙芙蕖且先坐下,道她与赵深纵然恩爱,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唯菱角兴致缺缺,虽坐在藕荷和焚风二者中间,却闷着声,微嘟起嘴,对左右两边皆不理睬。
孙芙蕖收回远眺目光,一眼便瞧见了这小妮子,在吃飞醋。
菱角尽管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却因她天生的好皮囊,雪腮透着红晕,娇软可爱极了。
她独自生闷气,甚至未察觉身旁焚风,正盯着她目不转睛,恋慕之意早已溢于言表。
傻丫头却仍还怨怼焚风与藕荷二人,不仅非要与藕荷争座次,将两位寿星隔开,又压根不看向焚风那边,更不开口与他讲话。
“缘分有千百种,他二人虽凑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却不代表注定结为夫妻。你因为这种小事,便吃焚风的醋,无异于在乱点鸳鸯谱。”
孙芙蕖见她小性儿使得差不多了,遂适时唤住她,助焚风与她和好。
“你莫要一错再错,既迁怒无辜的藕荷,又枉费了焚风对你的一片心意。不信你且去问问他,今日来此,他究竟是赏光给赵深,还是因想见你。”
桌子底下,焚风不着痕迹,轻握住菱角的手。
他凑去她耳边,带点儿委屈,也带着赔礼迁就之意,温声哄她,语气恳切真诚。
“我今赴宴,不为任何旁人,无关赵贤弟与藕荷,只因为你。”
一句由衷的剖白话语,顿消了菱角满心醋意。她回握上焚风的手,同他颔首,粲然展颜。
焚风也知道小姑娘会发脾气,是因为极在乎他,遂对她宝贝极了,不怪她一番无理取闹。
有情人彼此执手,相视而笑,却被不巧迟来的赵深搅了气氛。
“想不到焚风兄肯前来,并非看在学生的薄面上,而是重色轻友,惦记内子的美貌婢女。”
赵深故作一副痛心之状,扬声对焚风与菱角调侃,直害得二人面红耳赤,方才笑着将他们放过。
因时候已不早,孙芙蕖接过他手中所提之物,将他引至席上,便急忙催促开宴。
待到菜过五味,她方得空对身侧赵深相问,究竟因何事而来迟。
赵深却仅是指住她接过去的那只酒坛,怀着歉意,对她恭声轻笑。
“我来迟了,不如自罚一杯?”
孙芙蕖瞧出来,他这是有意回避,不欲同她作答。
她倒也无心自讨没趣,冷淡勾唇,垂首去启封泥。
封泥方开,酒香散溢出来,她唇上本就轻浅的丝缕笑意,随之凝结。
酒坛虽小,但坛内是青竹酿。
这东西千金难求,有市无价。此一坛更是佳品,赵深从哪里得来?
因孙芙蕖笑容乍止,赵深亦放浅呼吸。
京中最好的青竹酿,唯在相府。韩愫虽以她所好之酒,换掉了那盒米糕,又吩咐他只字莫对她提,可孙芙蕖既见此酒,难保不联想到相爷身上。
有违丞相之命,赵深虽不在乎,可他不欲教孙芙蕖知晓,她错失了飘香轩的点心。
韩愫误吃了她的米糕,甚至舍得割爱,拿青竹酿来补救。赵深更是不肯落于人后,说什么也要对孙芙蕖隐瞒住,他二人关于那米糕的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