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1/3页)
或许是粗糙之人的命就是如此顽强。
小半夜过后,赵破奴身上的高热就已退了下去,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下来。苏念奴见他如此,心中大石也落了下来。在疲惫昏沉间,脑袋一歪,靠在床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赵破奴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他方才还在梦中见过的姑娘。
梦中的姑娘与那夜他从官奴所带回来时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是,那夜他舍不得用粗粝的手指触碰她的脸,在梦中他毫无顾忌地触碰了。
他先是颤巍巍地重新向她满是泪的脸上伸去。而后又迟疑地,怯怯地,用手指拨开凌乱的长发,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紧皱的眉头与滑落的泪。听着她在昏迷之中喊疼的呓语,他在梦中用吃了大半月风沙的嗓音低声反复地抚慰她,直至天明。
因此他现下正定着眼看苏念奴,企图分清如今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摒住呼吸,试图先起来去找一趟顾净言。身体撑至半途,苏念奴已经睁了眼。
“将军醒了?”她昨夜熬得辛苦,声音仍带着沙哑,她觉得听着难受,又赶忙闭上了嘴,爬起来扶着他。
赵破奴裸露的肌肤被她触碰,身体不自觉狠狠一抖,僵在了原地。
“我无事。”他抽过床边的衣衫,笨拙地穿戴着。
苏念奴动作微顿,慢慢收回了双手。站在他身侧,她自觉地低声回禀着昨日的事:“我昨日接了陛下圣旨入府,因将军伤情严重,得李沐大人同意,才留夜看顾。”
她先是解释了自己在此处的缘由,又接着道:“顾姑娘与李大人担心将军病情,昨夜与阿炎大人一起守了很晚,还有军医与陈医正,如今都在府上。我现在就去请来诊脉,将军可再......”
宽大的衣袖被轻轻拉住,令苏念奴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微微抬头,看向侧着脸并不愿看自己的赵破奴。晨光透过雕窗打在他的侧面,高挺的鼻子落了小半的阴影,总有几分武人的凶恶与刚毅。
“这些事,无需你处理。”几个字落音,他把目光落在她被烫伤的手上,微微一凝后又松开了手。
苏念奴沉默,有些无所适从。
“那我先去通知顾姑娘......”
“不必。”他站了起身,高大的身躯立马挡住了窗外的光,就像一座山,“你先去休息,我能处理。”
苏念奴看着他缓步走出房间,在回破落西院休息和厚脸皮跟着他之间陷入了两难。
权衡了一阵,她最终选择了第三个选项:去后厨。
苏念奴当了一世郡主,自然是不懂下厨的。只是她一贯聪明,知道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得主动找事忙活。
与厨仆闲谈两句后,她要来了一些水洗漱后,才询问了一些饮食的问题。
苏念奴这才知道,原来如今府上的奴仆几乎都是赵破奴从西北带回来的,加起来不足五人,其中连个女婢都没有。过去将军府仅有一个管事和一个奴仆守着。
而昨夜老军医说将军此番高热不退,如今又在洛京,必要精养些。因此不再让他进食西北粗粮,需买些细米熬粥,煮些清淡小菜润胃。西北人无辣不欢,如何能懂此话,正犯愁就碰见了苏念奴。
苏念奴虽不会下厨,但谈及饮食却有几分话语权。她自少在洛京长大,而洛京美食向来精贵,她还算能提点几句。
为厨仆简单提供了几个菜名后,她还仔细吩咐到外头买一些洛京人惯用的调料,反正这一厨房的辣椒,如何也不能给赵破奴吃。
厨仆走了一个,苏念奴打算留下来帮忙做些早食,却被人嫌弃地推开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乖巧地坐在了一旁,看着厨仆逐渐变快的手脚,不再说话打扰。
她目光追着忙碌的厨仆游走,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如今她与赵破奴满打满算,也已经算是有过三次交流。可思索下来,她是完全捉摸不了这位少年将军心思的。若说李沐等人对她是带着恨意,那赵破奴待她,却冷淡得十分怪异。
但无论如何,讨好这群人,总不会错。只是怎样才算讨好,她得认真琢磨琢磨。
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厨仆就把事情忙活完了。
她赶忙上前协助他把早饭送到赵破奴的院子。
此时的小院里,赵破奴正坐首座,由老军医为他诊脉。听顾净言把昨日之事仔细回禀后,他的眉心越皱越紧。
“将军。”老军医面目无波地喊了他一声,“静心方可诊脉。”
赵破奴松了松拳头,浓墨般的黑眸转向看着李沐,嘶声道:“她是我带入府的,你若有怨,尽可怨我。”
李沐目光含恨,反问道:“将军为何要救她?”
这一问,令老军医也抬眉,忍不住看下赵破奴。
被齐刷刷地盯着,赵破奴却垂眸不语。手指匿在袖下,缓慢且用力地捻着,指腹缓缓发疼,才缓缓道了实情:“你们都应知道,我长在洛京。幼时苦困,曾受她施恩。今日搭救她,不过为报恩。”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