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冬祭还有大半个月的时候,一应准备事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已经定下谢砚深、谢滨、谢嫣和谢霖前往真皇山,王老太君祭拜过谢氏祖祠就回来,不入山中,而高大夫人、方氏、玉怜脂留在府里。
然而某日清晨,西院之中忽而生变。
谢滨和方氏双双病倒了。
连同伺候他们的贴身仆人,全部都出现了头晕发热的情况,身上还有点点红斑。
一批批大夫蒙上面,小心进入西院之中,最后全部摇着头走出院门。
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模一样——“在下医术不精,大郎君的病是疑难之症,短时间内难以确认是哪一种,但观府中之象,应当是疫症。”
也就是说,谢滨和方氏的病,是会传染的。
谢砚深站在西院正门外,听完医官的话,眉宇间尽是阴沉,身后是乌压压一片人。
西院里没有出现疫病症状的人都被隔于房中观察了两日,确认无虞后要全部移出西院。
院门大开着,穿着厚衣、蒙着面巾的下人们在其中来回穿梭,泼洒黄酒,一堆又一堆衣物被放入笼中蒸煮,艾叶焚烧的白气升上天际,味道熏人,朝院外扑涌而来。
玉怜脂站在人群中,捻着帕子遮住口鼻,微抬眼瞥向侧前方冷立的男人。
“……侯爷,疫病非同小可,不宜拖下去了,必须即刻封住大郎君和方姨娘的住所,以免疫病扩散出去,之后再请其他医科圣手来看诊,也幸好西院离得远……”
谢砚深亲随的言语在风中隐约传过来。
玉怜脂的脸被披风帽子的绒边裹着,天气寒冷,空中飘着雪花,关嬷嬷在一旁为她撑伞。
没有等多久,谢砚深回步走来。
“深叔……”她仰首望着他,泫然欲泣,“滨叔他怎么样了?我,我能不能留下来?翡韵阁离善启堂有些距离的……”
谢砚深看着她落泪,最后轻摇头,沉声道:“你们全都要搬走。”
玉怜脂轻抿着唇,转头看向旁边的三顶轿子,高大夫人、谢嫣、谢霖已经在上面了。
“那我还能回来看滨叔吗?”她的眼泪倏倏落下来,忍不住哭泣。
谢砚深定神看她泪流,随后移开眼,没有答她这句问,只说:
“另外的两个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在东边,靠近主院,若有什么事,只管去主院找管事的忠伯。”
谢嫣谢霖和高大夫人住在一处大院子,玉怜脂则自己住一个小院,小院收拾出来之后还临时为她改了名字,叫珠玉院。
或许是也明白疫症险恶,吉凶难料不能强求,少女轻轻抽泣着,垂下眼:“我知道了,谢谢深叔。”
谢砚深“嗯”了一声,算是应答,然后吩咐四周仆婢,将他们送去新院子。
玉怜脂上小轿前,回首再望了一眼西院,泪水已经干涸了,只眼眶还是红的,神色像是悲伤,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片刻后,转身入了暖轿。
*
搬入珠玉院的第一天,晚膳用过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北地冬季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玉怜脂在新院子里转了几圈,算是消食。
珠玉院不大,但是景色却意外的好,雕梁画栋是少不了的,院里有独设的假山、小花园、清池,似乎还特意仿了南边建筑。
只是院落位置偏了些,虽说和主院近,中间却隔了一大片林子,四周堪称僻静。
转悠了小半个时辰,玉怜脂望着天上遮在云后忽明忽暗的星子,许久,调了个方向,朝院门处走去。
这次跟在她身侧的不是关嬷嬷,而是段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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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庭。
陈妈妈推开房门,快步走入屋中。
高大夫人看她进来,先声道:“嫣儿和霖儿都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