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点头:“是。”
高大夫人:“怎么这样匆忙?”
“夫人,玉姑娘来了,”陈妈妈说道,“已经在院门外了,说是搬出西院,不放心您和两位小主子,必要来看看。”
高大夫人倚在贵妃榻上,唇未点绛,枯白无色,轻声道:
“那就让她去看看嫣儿他们吧,不必到我这请安了,就说我病着,不好过了病气给她。”
“这……”陈妈妈有些犹疑。
高大夫人皱眉:“怎么?”
陈妈妈:“奴婢已经这么答过了,可玉姑娘说,必须亲见到夫人您才放心,还说出来前大郎君派人递了信给她,嘱咐了些事情,要同您说。”
高大夫人扶额片刻,终究还是直起身:“替我穿衣。”
“是。”
玉怜脂进来的时候,寝屋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高大夫人已经沐浴梳洗过了,披着厚衣坐在小榻上。
看见她,微笑起来:“怜脂来了,这天寒地冻的,究竟有什么事啊?”
少女站在原地,抱着小手炉,只看着她,轻笑不语。
高大夫人眼中轻闪,微微眯起:“怜脂……?”
玉怜脂终于动了,缓步朝榻上病瘦的女人走去,等到了近前,才勾唇低声道:
“我有要事同婶婶说呢,婶婶得先把屋子守好了,我才好说呀。”
这样的语气,可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守礼乖巧的晚辈口中出来的。
高眉湘的眼神瞬间沉了些:“你……”
还未等她出声,少女已经弯下腰,俯在她的耳边,吐出话来,轻飘飘的气音:
“婶婶好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婶婶下手毒杀夫君之时,竟丝毫不顾自己的骨肉么。”
玉怜脂悠悠直起身,垂首挑眉,对上高眉湘布满震悚的眼。
屋门紧紧闭着,暖黄烛光透过窗纸撒在廊下,只有两人守着,身体惊颤的陈妈妈,面无表情的段素灵。
段素灵面上色淡漠,实则耳听八方,一旦房中有任何异常,她会毫不犹豫闯进去。
房内。
高眉湘死死盯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开口时声音嘶哑:“你……你要做什么?”
玉怜脂歪着头,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好笑:“婶婶好奇怪,分明应当我来问您要做什么。”
“怜脂,方才你是昏了头了吧,”高眉湘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有些事,若不该管的非要插一手,伤人伤己,你身子不好,可不要思虑太重伤了寿数。”
这话极重,算是诅咒了,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玉怜脂却毫无惧怕之色,笑容浅浅:
“婶婶杀夫毒子,死后要入阎罗地狱受尽极刑,不想着自己折了阴寿如何弥补,却来为我的寿数忧心,婶婶当真是疼爱我啊。”
高眉湘此刻心中骇然无比。
眼前的少女依旧是完美的乖巧笑容,说话时柔而轻,若单只听她语气声音,完全想不到她锋芒锐利,城府幽深。
本以为是落魄无害的雀,没想到是狡诈嗜血的狐。
“你商贾出身,不识规矩,可知道在这深宅高门之中,胡乱说话,攀诬长辈,是要命的。”高眉湘恨道。
“乱说话?”玉怜脂握着手炉摩挲,“婶婶,是要我将那香囊里的东西一并摆到主院去,给深叔瞧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