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足先登 臣…只要知道殿下的心就好了。 (第1/2页)
宫道上不时有女使黄门穿行而过,云渐和江澄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两人赶紧站直了,小柏手忙脚乱把玉钗塞袖里,还是有一锭银子骨碌碌滚了出来。
“……”
云渐眉梢一跳。
逐溪拉着他打哈哈,“袁柏说案子了结,感谢我这几天照顾他,要请我吃酒呢。少主公是来觐见太后的吧,属下们就先撤了。”
他拽起小柏,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小柏没跑几步,还不忘瘸瘸达达跳回来,把银子捡起来揣怀里,又瘸瘸达达地跑了。
四周凛冽的寒气都静默了,江澄干笑,“看不出来,云指挥治下的人还挺活泼。”
云渐神色本就不大好,瞧着两人背影,凉凉笑了一声。
*
阁中着木樨香,沈鹿衔不在里面,空荡荡的长案上摆着一幅半展的画。
月轻请他们稍等,“殿下方才去更衣了,片刻即回。”
云渐垂目,画卷落入眼帘,神色不由得顿住。
绢帛上画着乌山夜阑,寒月垂光,巨柏长枝低抚古寺,意境惝恍空濛,只是尚未画完。
取景似乎是…千秋寺。
月轻奉了热茶过来,见他出神,笑道,“这是殿下晨间闲作,奴婢这便收了。”
她将绢帛卷起,搁在了角落的架上。
帘声轻响,沈鹿衔从内室出来了。
不见朝臣时,她总是装扮清素,今日也是缥色裙衫,不见环佩,一支鹤钗盘绾了单刀髻,可越是这样,越突显出她的仙姿佚貌来,像一幅淡笔点染的水墨画,绕是见惯她的江澄也发了一怔,连忙垂下眼。
沈鹿衔没注意,让他们坐,自己也坐了,“一早便听李玄说他们已经招供,怎么说的?”
“两方厮咬,招了个底朝天,”江澄将供状呈给她,“请殿下过目。”
供词俱言,驾部郎中张炳同南诏交接后,便用紫铜盗换镔铁,军马则由襄城侯孙闵和三吴领军蒙岳借职务之便,将辖地及军中淘汰之马报亡,用这些老弱病马偷天换日,重新送回军营,真正的军马则盗卖至各地谋取暴利,王氏亦有封地,可近年族中青黄不接,只是苦于新贵排外,正逢孙焘因被中断例银,赌瘾难耐,王林便着意诱骗,他便索性偷了孙闵留下的骏马,要和王桓之做一桩大生意,结果被云渐抓个正着,灭口不成,反下了牢狱。
江澄道,“谢贽也招任了他受蒙岳指使,将主谋推到王氏头上,蒙岳和孙闵府中都抄出了张炳与其分赃的账本,张炳和孙闵从中牟利各一万五千金,蒙岳一人单占九万金。”
沈鹿衔眉心轻蹙,“军马一匹市价三万钱,一千五百匹算他们倒卖九百,加上途中折耗,他们能赚的也超不过十二三万金,蒙岳如何能让张炳分他这样多?对了,崔巍的元帅府呢?”
江澄沉默少顷,艰难启齿,“蒙岳起初咬定崔巍栽赃,半夜却改了口,说自己是情急陷害,张炳从始至终都未曾承认此事与崔巍有关,孙闵虽有攀扯,但云指挥去搜过了,元帅府中干干净净,莫说赃银,连一页帐纸都没有。”
沈鹿衔明白过来,有些不安地看向云渐。
云渐倒是意外的平静,“从他那日在仪鸾司旧所反问蒙岳开始,就已经做好让他顶罪的准备了。”
到底是老将,狡兔三窟。
江澄道,“崔巍是徐豫吴扬四州诸军事,军马押运是大事,中间不可能没有他的默许,只是眼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沈鹿衔一时没应声,过了片刻,才道,“让我想想,你们先退下罢。”
两人告辞,忽又听她道,“云指挥,即将年下了,仪鸾司只怕也要忙起来,我还有些事想同你说。”
江澄独自离开,云渐回过身去,“殿下?”
沈鹿衔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军马之案,崔巍必定牵涉其中,只是京中已无证据,云指挥可想让我去他主领的扬州查一查?”
云渐抬起眼看她,却是笑了笑,“殿下是在试探我?”
沈鹿衔一顿,没说话。
“臣自知性情怪戾,但也明白厉害,崔巍人虽在京中,可他统领的十数万军马都在扬州拱卫建京,又是由他胞弟和心腹代管,若崔氏此时蒙难,一旦逼其拥兵造反,便不可收拾了。”
沈鹿衔道,“我知你是恨极了他们的。”
“恨极了,所以愿意忍,臣…”云渐缓声道,“只要知道殿下的心就好了。”
沈鹿衔知道他是何意,可不知何故,还是恍惚了一下。
不知何时起,他已和初入京时有所不同了。
刚从北蜀回来时,他还是伤痕累累而孤注一掷的,如今总算收敛了周身尖锐警惕的冰刺,寒刀拭去血气,不再杀气腾腾,有了几分孤刃归鞘的模样。
两人安静对视,木樨香的白烟袅袅弥散,火红热炭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李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