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张暨秋颇是担心,问他考得咋样,小栓蹲在树下吃烤红薯,一边吃一边扭头:“妈!瞎操心啥,我能考二百八!”
张暨秋脸都黑了,这孩子连一张卷子多少分都不知道。
成绩出来时,倒是让他预测了个大概,嘿,二十八分。
考一百的不多也不少,正好三个。宋林、冯宝宝跟林迟。
小栓看着宋林的卷子啧啧道:“鸟大,你这不考得比我高嘛,虽然没有考二百八,但是也不赖。”
宋林并没有理他,微微挑着眉毛看向不远处,小脸没有一点儿的表情,像戴着一块奶油做的面具,温和的小脸,慈悲甜润极了。
小栓看向他看的方向,恰好是可爱高傲的小丫头片子冯宝宝,冯宝宝正在跟同桌说点什么,两个人相处得融洽极了,不像对着他们二人,只余下几颗白眼。
宋林拍了拍小栓的肩,轻声说:“栓儿,一会儿老师按成绩排位,你就坐到林迟旁边,谁叫都不走,知道不?”
小栓挠了挠板寸头,极迷茫:“林迟是谁?我们班有林迟这个人吗?”
宋林简直恨铁不成钢,憋得快内伤了:“冯宝宝的同桌!”
“啊?”
“考一百的那个!”
“哟,考得不错!”
“我没跟你说相声,你这一唱一和的!”
“那鸟大你倒是缩缩(说说)林迟是谁!”
“你说我们班多少人!”
“嗨,每个我都熟,四十一!”
“错了,四十二!”
“多谁?”
“就林迟!”
“所以,林迟……是谁呀鸟大?”
“那个头发黑黑,总是低着头,穿补丁衣服的,穷鬼!”
“哦哦,他呀。”
他呀。
不认得。
小栓不以为意,甚至带了些孩子才有的对结局的漠然轻视。
谁知道呢?
命运之神在此节点耸耸肩,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对着世间读的考生划下幽默的考前重点。
排过座位的教室乱哄哄的,这群刚读一年级的孩子尚不懂规矩,和新同桌们互相打量,喜欢或者讨厌,奶声奶气地聊着天,余老师在讲台上敲着教鞭,声嘶力竭地维持纪律,却显然无济于事。
这边,张小栓屁股好似千斤重,在桌子下面不停抖着一条腿,把桌子都快掀了起来,不怀好意地俯视着眼前无声无息的小小男孩。
冯宝宝刚刚被他一把推开,差点掉了眼泪,宋林趁机拾起小美人一枚,拉到一边哄去了,留下一个流氓和一个穷人。
流氓说:“你séi(谁)!报上名来!咱俩从今儿起就四(是)同桌啦!”
左腿抖抖抖,桌子抖抖抖,穷人顺着惯性抖抖抖。
“问你话呢!”一只黑爪子推在一张白皙似雪的小脸上。
穷人放下铅笔,微微抬起雪白的小下巴,有些迷茫,还未说话,小黑人黝黑的脸微微红了红。
张小栓说:“嗯哼,你……就四(是)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