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熠给了琴师打赏,琴师正要离殿,孟云皎出声唤住了他:“慢着!”
她出其不意地开口,众人的目光转向了她,段熠也向她投来疑问。
她怕段熠起疑,解释道:“那一曲实在精妙,臣妾想把琴公子留下,向他讨教一番。”
琴师乐呵呵的应声:“原来是娘娘还想听曲,能为娘娘奏乐,是属下的荣幸,请陛下恩准。”
段熠虽是诧异孟云皎好端端会留下一个琴师,但转念一想,她刚小产,心情最是郁闷。
都说乐曲能陶冶性情,许是这琴师确实有点能耐,能让孟云皎暂时忘却烦恼吧。
她既然能有此雅兴,不再终日郁郁寡欢,段熠自是没理由拒绝的。
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那迟些让琴师到你殿里,为你奏曲。”
“今日是皎皎的生辰,皎皎要求什么,孤都应允。”
孟云皎忍住把手抽出来的冲动,朝他点了点头。
*
‘吱呀——’
房门敞开,孟云皎和琴师一前一后进入寝殿。
见孟云皎想掩上房门,精卫开口阻拦:“娘娘,这恐怕不太合适。”
陛下虽吩咐过近日娘娘心情不佳,宫女和精卫都必须离开孟云皎的视野,但却没说过能容许她和其他男子共处一室。
依陛下那么占有欲强的个性,即使对方是个残疾,却也还是个男子,答应琴师私底下给皇后奏乐已是退让,又怎可能没有底线。
孟云皎睨了他们一眼,眼神凌厉:“若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向陛下禀明,就说我想请琴公子给早亡的孩儿奏上一首告别曲,是不是也不可以?”
她明知段熠最愧疚的便是这件事,就硬要在这件事上逼迫他,让他无法不妥协。
果然,精卫把孟云皎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到段熠的耳边时,段熠也只是无奈的轻叹一声:“随她去吧,你们在屋外守着便好。”
但事实上,孟云皎避开他们的监督,想做的却是另一件事。
“琴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琴师转动轮椅,在靠墙的地方停好,抬首仰望她,笑容和煦。
“不愧是孟将军的千金,气节才干皆为上等。”
琴师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就是老实人的形象,加上他笑意盈盈,又坐在轮椅上矮人一等,让人委实难以生出惧意。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樾王仁善的美名也是人尽皆知的,而他身边的属下,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孟云皎上前了一步,面容难掩惊诧:“你认识我父亲?”
琴师轻轻的笑了笑:“准确来说,是南樾王认识你父亲。此次琴某前来,也是受了王爷的嘱托。”
“王爷曾经受过孟将军的恩惠,这枚玉扳指便是孟将军当初赠予的信物。王爷听闻孟将军的噩耗时悲恸万分,又听说孟将军遗孤被暴君囚禁了起来,于心不忍,时时刻刻想着拯救娘娘于水火之中。”
孟云皎算是理清了整件事的始末。
父亲对南樾王有恩,所以南樾王想救她,纵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忍见她被囿禁在深宫里。
这听起来其实有点荒谬的,但现今孟云皎恰好苦恼着要怎么离开行宫,而琴师的出现无疑是能推波助澜一番。
况且,南樾王确实有父亲的信物,父亲向来谨慎,要不是与南樾王有密切的联系,又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他人。
孟云皎决定赌一把。
琴师把他的计划娓娓告知:“请娘娘俯耳过来……”
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一环接一环紧密的安排,让孟云皎脸上闪过几番惊艳。
都说南樾王身残体弱,却无人知晓,在这残躯之下,是有怎样一颗灵活的大脑。
果真是天妒英才啊。
“届时出了行宫,马车直往南奔去。进入南樾境地后,便是彻底脱离了天子的权力中心,娘娘也算是逃出了生天。”
逃离段熠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孟云皎没来得及细想,就跟他达成了共识。
“好,三日后,是四位使节离开行宫的日子,就选择那日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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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月朗星稀,万物寂寥。
唯独孟云皎的寝宫亮起了灯火,众人乱做了一团。
“有刺客!”
“刺客把娘娘劫走了,快通知陛下!”
这几日段熠听闻孟云皎时不时就会邀琴师前去奏曲,虽是不满两人往来过密,但他也不敢多加阻拦。
本想着等孟云皎把他晾在一旁几日,外加听曲消遣,心情好了许多时他才前去探望,但没想到这晚却传来这则晴天霹雳的消息。
段熠赶到她寝殿外时,早已没了刺客的身影,只留精卫们急得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