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整理,若你有空,帮我把那些稿整理一番,再抄一遍。”秦睦抬头,笔上沾了些墨,“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说起来,忍俊不禁,自己在房不过半个时辰,怎么能如此之乱呢?
扶枳只是将秦睦案上所有的都拿了下来:“您要什么,我找给您,我现在找人给您抄东西来。”
“那我这厢就多谢了。”
李狷本就站在门外应侍,不过无人喊他,他也不敢进屋。
扶枳出了门将人叫进来:“会写字吗?”
“会。”
秦睦自然这答的人是谁,特意抬起头来,略有深意地看着二人:“来写几个字我瞧瞧。”
李狷是跟随易先生,自然易先生写的如何、李狷学的就如何。李狷随手拿了张无字的生宣,写了自己的名字,自己认真却无体。
“先将这些东西先整理一番,然后按着我的顺序誊抄一份,有地方改动便改了,若有批注也需抄下来。懂了吗?”
“知道了。”
扶枳搬来了会心平日里所用的小案供李狷使用。
秦睦轻笑两声,又伏案愤笔去了。
已经快要半个月过去了,秦映煊还没有找到,秦映桐索性写了信派人送到卫海秦重处,向他请示接下来该如何。
而凛阳城中,秦映煊旧部如今是坐立难安,不知如何自处,秦映煊所养门客多次齐聚商议,众人各有想法,最终都不欢而散。
最终自然是有人另寻他枝而栖,也有人来寻秦睦,却始终未能见上一面。
自秦映煊消失当日,陆璋、阳处则便能猜到这就是当日秦睦为何不再将秦映煊视为对手的理由,也能猜得到秦映煊如今应该在什么地方安逸自在,总有疑惑却也不追问,能够跳出此方苦海,未尝不是件好事。
秦映亭在澄郡查处香魂子一事进展极为顺利,秦映煊暗中布置了人协助,自然事半功倍。且秦映桐需自保,并未阻拦,面上甚至会帮他。
秦映亭从最底层送货的白楼燕查起,一层一层网上查,总有一日会查到那些如刘家、项家一样世家身上,自然有人惶惑不安请秦映煊做主,秦映煊唯有让他率先与秦映亭招供求请一些的处罚。
其他,也不是秦映煊能够做主的了。
空闲时,秦睦请苏颐、华焉知来自己府中一叙,答谢他二人当日助自己抓获刘家派来的那人。
“举手之劳,秦先生多礼了。”华焉知比苏颐、周却二人还要木讷,活似一块木头。
秦睦举起酒杯,又谢他一次:“华大侠乃是真剑客,当日英姿,再见一次也是毕生有幸了。”
“那说明又有人死了,怎么样都不该是幸事。”华焉知举起酒杯,干脆地饮了一杯,倒显得秦睦不爽利。
秦睦随即也是一饮而尽:“华大侠,我有一事相问。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何华大侠困守深山老林?”
华焉知双目直勾勾看着秦睦:“我没说过我是大侠,我只是个剑客。有些人入世便以为自己是济世者,怂恿旁人同他们一道同流合污,吾不喜。”
华焉知这字字句句都好像在讽刺秦睦,但说的又极有道理,秦睦微耸眉又轻笑带过:“原来如此。”
“他说话就这样耿直,莫要怪他。”苏颐还在为华焉知开脱。
秦睦听闻,呵呵笑了算了事,自己本就没有打算与之辩解,苏颐这话后,若是自己再说些什么讽刺的话,倒像是自己不知好歹、故意为难华焉知了。
周却从开席到如今,方才说了第一句话:“金乜这回下山想干什么?”
华焉知、苏颐、周却三人虽说是金乜师兄弟,但总而言之,几人对他的了解不大深喉,师父教导金乜都是不许旁人在场的。
加之,金乜学的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术法,所以众人对金乜也不是特别亲厚,但金乜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他想带秦睦上山。”华焉知听金乜提起过秦睦资质不错,是修仙求道的好筋骨,若是能带上山去,不过多年便是另一个金乜,“还说,若是秦晏不过是世间的过客,留在此处必然很是难挨,不如早早忘绝凡尘、落得清净。”
只不过,金乜这话倒也似没说,人多的地方龃龉、牵扯便会多了,总有一日曾经作的恶积攒成报应家诸与自身,人生在世不就是造孽吗?
周却当即有些窝火,金乜平日里也是极懒的人,一旦下山便是有所求,想不到这次却是求到了秦睦头上,秦睦意志并不十分坚定,若是真的答应金乜一起修仙,岂不是此前的所有都功亏一篑了吗?
“他真当我是死的了?”周却恶狠狠地暗骂一声。
华焉知却以为周却过激了:“我倒是觉得跟着金乜一起修仙问道不错,可惜我没有那个资质,若是有我也跟着他一起成仙去了,再说,他也是想要渡秦晏一程。”
“他是修炼修傻了,自己渡不了还希望渡别人。”周却想起当年金乜未能上仙山,口出恶言,伤人心扉。
苏颐当即打合场:“若是没有苦楚,谁一门心思钻进道法里头?”
“按照金乜的说法,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的。既然他曾经帮过你一次,你之后自然会还给他。”华焉知点了点半没说话的秦睦。
秦睦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很:“他老讨要时,我自当还给他。”
可世上除却因果之外,还有一个东西叫做机缘,此事并非人能所定,金乜也是清楚,来日,机缘巧合之下秦睦必然会偿还果报,未必需要金乜亲自讨要。
经这一事后,众人饮酒的兴致也不高了,秦睦索性便旧事重提:“苏校尉,我们初见时说的那件事情,您以为如何?”
“你把人送到黑水营那处,我自然会安排。”苏颐现在手下正缺人,自然不会推辞。
今日的酒已经变了味道,几人食不知味,没多久也就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