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得到秋景的同意，秋进国嘱咐了秋景几句话，便匆匆挂了电话。 秋景离开邮局时，她心情并不轻松。她知道母亲心思敏感，又多愁善感，她答应去与张明志相看对于母亲的病来说，只会治标不治本。 因为她并不愿意为了离开小杨村，为了回城就把自己嫁出去。 可是，短时间内她是不可能回城的，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母亲相信她，她很好？ 回村的路上，秋景脑子一直想着让母亲安心的法子。 对于一个普通正常成长，且坚信社会主义的人，她根本没有想过世上会有重生这回事。所以她根本就想不到，为了夺走她的一切，秋萌在背后对她父母使了多少心眼。也不知道秋萌得知她愿意去跟张明志相看时，秋萌笑得有多得意和兴奋。 哼，只要秋景去跟张明志相看，秋景就嫁定张明志了！如此，秋景再也没有机会与林韩阳在一起！ 看着秋进国匆匆回了倒座房，秋萌心中激动又志在必得，如今吴三娘与刘杏梅已经重新联系上了，吴三娘所有寄给刘杏梅的信都是她写的，她现在就等着刘杏梅让她与林韩阳相看。 对着镜子，秋萌得意地描着她那粗短的眉毛。 镜子中的她，化妆品装饰的五官是越来越像秋景了。她满意地放下化妆品，从抽屉里拿出她从小杨村回来之时就已经写好的信，以及她攒了几年的钱，迅速去了邮局。 秋景回到小杨村时，天已经黑了。林红兰就在知青安置点门口等着她，看到她回来，立即把她拉了进去。 厨房的灶台上，陶瓷锅咕咚咕咚地响着，里面炖得软烂的腌肉香味扑鼻。整个安置点的知青都挤在厨房里，就等着秋景回来。 两斤肉不多，但加上大白菜，也能让所有人都分上一碗。大冷的冬天能吃上热乎的肉菜，虽少，但每个人都很满足。 “秋景你不知道，你刚去了县里，张冬梅就找劳大妹闹起来了。两人是乌龟对王八，吵得可热闹了……劳小妹估计好几天不敢出门了，这下龙磊耳边可以清净了。” “秋景还是你的法子好！” “哈哈，两家打起来更好！” 众人多年来受张冬梅打压，张冬梅不好他们就开心，于是大家说说笑笑，仿佛都没了不能回城的困扰。 秋景并没有把自己要去与张志明相看的事告诉林红兰，在答应父亲秋进国的第三天，她收到了父亲发过来的电报。 父亲在电报上告诉她，让她直接去山阳镇国营饭店，向奶奶亲戚的朋友会带她去与张明志相看。 秋景请了一天假，在约定的时间往山阳镇赶去。 山阳镇在平恩县东边，从平恩县走路到山阳镇需要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为了不耽误时间，秋景花了点钱搭了一辆到山阳镇的拖拉机，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国营饭店。 门口没人，风很大，秋景在角落里避着风。 等了好一会，向奶奶亲戚的朋友才踩着约好的时间出现在国营饭店门口。 她是个四十来岁的短发妇女，她穿着一身红袄子，双眼微微往上挑，显得有些刻薄与强势。 “你就是秋景？你确实长得不咋样，不过五官还算不错，眼睛灵，长相上还算有些优点。”一见到秋景，李春燕眼神就上上下下打量起秋景，并且评头论足起来。 “你说你一双眼睛长得这么好，脸怎么这么黑黄？身材还这么臃肿？知道过来相看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人不好看了，衣服总得穿件好的，真是白瞎了一双好眼睛。” 闻言，秋景垂了垂眸。 脸可以用药粉修饰，眼睛却不能。秋景那双黑白分明又圆润的眼眸会说话，总会让人流连忘返，涂黑的脸更让她那双眼睛流光溢彩。 所以，在小杨村时，秋景总是习惯垂头垂眸，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很无神。 此刻听李春燕这么一说，她的眼睛迅速耷拉下来。对于李春燕的评头论足，秋景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国营饭店。 “我们山阳镇的国营饭店比你们二里铺的好吧？又大又亮，菜又多又好吃。我们山阳镇条件好，想嫁到山阳镇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咧！要不是你是向姐介绍过来的，就你这长相，我是不会把你介绍给我们山阳镇青年的。” 屁股还没坐稳凳子，李春燕又开口贬起秋景来。 “是挺好的。”此时已是午后，空旷的国营饭店里并没有用餐的人。秋景扫了一眼饭店内部，看出饭店的桌椅都有七八成新，应该是刚建不久。 至于山阳镇国营饭店与二里铺国营饭店比如何，秋景自然没有结论，因为她根本没有进过二里铺的国营饭店。 <

> 她应着李春燕前面的话，至于李春燕贬低她的话，她全当听不见。 “我们山阳镇国营饭店好是好，就是东西贵。婶子跟你说啊，饭店里的东西再好吃，你也不能经常过来吃。女人过日子就要勤俭持家，要懂得精打细算，花钱绝不能束手束脚，不然夫家会有意见的……” 人都还没熟，李春燕屁股一坐下就对秋景说起教来。 “李婶子，张明志同志怎么还不过来？他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秋景看了一眼挂在饭店正上方的钟，出声打断了李春燕的说教。 她过来与张明志相看，只是为了让母亲安心。所以，她只打算走个流程，因此只请了一天假，打算迅速相看完就赶回家。 只是现在离他们约定的相看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张明志还没过来，秋景担心耽误她回小杨村的时间，所以打断滔滔不绝的李春燕。 “你不知道，咱们明志有多受学校领导重用！他明年是要转校主任的，所以工作多。他没能准时过来，肯定是学校领导又给他安排了工作了。 等明志成了主任后，肯定会更忙的。男人嘛，要以事业为重，所以家庭就得妻子照顾了。所以咱们明志的妻子就得是贤惠会持家的，能照顾好家庭，还能把明志照顾的好好的……” 李春燕骄傲地替张明志找着他迟到的理由，再一次滔滔不绝地对秋景说着教。 秋景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对人对事，秋景是个很有耐性和耐心的人，所以尽管张明志迟迟没有出现，耽误了她回小杨村的时间，她还是耐心地坐在饭店里等着。 不过对于张明志，她心中没了歉意。 她过来相看不是真心的，所以一开始心中就对张明志有歉意。如今张明志迟迟没有出现，她看得出来张明志并不是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且对这场相看也不是真心的，她心中的歉意也就没了。 “现在你们知青为了回城，都一窝蜂地找我们镇上的人结婚。秋景我跟你说，我们山阳镇的青年都不知道有多吃香。尤其是明志，长得好，前途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跟他结婚！所以，秋景你有这个机会与志明相看，全靠你向奶奶，所以你可要把握机会。” 眼看离约定时间都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张明志都还没出现，李春燕又给张明志找补起来。 然而张明志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饭店里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吃晚饭，张明志才慢悠悠地出现。 “哟，明志你来了！忙累了吧，快过来坐！”看到人终于来了，李春燕比谁都高兴，很是殷勤地招呼着张明志。 张明志穿着白衬衫，蓝裤子，带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斯斯又事业有成的模样。 不过他看起来一点工作后的疲惫感都没有，见到招呼他的李春燕，他眼神第一时间盯向了李春燕对面的秋景。 而后，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不满之色，扭头就想走。 只是他转头的动作在他的手碰到裤兜里的信时，他又顿住了。 人丑没关系，结婚了是可以离婚的，钱却是不要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