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楼无殷走了好一会儿，季晚仪才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半干的泪痕。
她蹲下身把被撕坏的名册一张张捡起来。
心里把楼无殷从头骂到脚。
王八蛋！
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竟然还冲她发这么大的火，简直不可理喻！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而且除了生气，似乎还夹杂着许多酸楚的委屈。
两个丫环默默出现帮她收拾，季晚仪赌气道：“不用你们！刚刚我喊那么大声，为什么没人进来？”
丫环们面面相觑，房门又被推开，康熹摇着一把玉兰团扇走进来，冲丫环们摆摆手：“都退下。”
房门重新关上，满室寂静。
季晚仪垂着眼，唤了声“姑姑”，起身刚想行半揖礼，就被康熹托住了双臂，嗔怪道：“跟我何必这么多礼？”
康熹顺手理了理季晚仪被拉扯凌乱的衣领，神色自然地说：“这楼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还跟你动起手来了呢。”
季晚仪愤懑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开始思索楼无殷为什么来、又为什么没有人阻拦——
她平静地开口：“可惜姑姑为我准备的这份名册，被楼大人撕坏了。”
康熹惋惜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气性那么大呢。”
她陪着季晚仪把名册碎片都捡起来，季晚仪收拢好，将那叠纸先放到案上，心头转着一个又一个猜测，“听姑姑语气熟稔，原来跟楼大人是熟人？”
“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听贵人吩咐行事罢了。”康熹坐到窗边的长榻上，示意季晚仪坐另一边，放下团扇，手搭上季晚仪的手背，温声道：“楼大人嘱咐要我照看你，但他不让我说，你可是生姑姑的气了？”
季晚仪暗叹康熹的手段心计比王妈妈不知高出多少，面上苦笑着摇头：“我怎么会怪姑姑？若不是姑姑，我还不知要被王妈妈欺负成什么样。”
她本以为康熹姑姑会是不错的盟友，但世上果真没有永远的朋友，幸好她早就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
“一开始帮你确实是楼大人的意思，可我越了解你，越觉得你值得结交。”康熙微微倾身上前，“你能不能告诉姑姑，你跟楼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晚仪抽回手，回避道：“姑姑不要追问了，既然我进了画舫，往后跟他就没任何关系。”
康熙叹了口气，“可我瞧楼大人很是在乎你的样子。若是他不愿让你挂牌接客，或是想把你包下来、赎回去，姑姑我地位微薄，可抵抗不了。”
“他才不在乎我，只是想玩弄我、看我出丑罢了！”季晚仪下意识反驳，“至于包下我或者赎回我，就更不可能了。”
楼无殷大发雷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大概是觉得她才爬了他的床、又去勾搭其他男人，让他脸面挂不住。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康熹摇摇头，“若是楼大人再来，你放软身段好好哄一哄，做我们这行的，总惹客人生气怎么行？”
季晚仪沉默了会儿，点头受教。她谢过康熹，又问：“姑姑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我的初登台？”
康熹微微讶异：“你不用再练练绣功？这么急？”
季晚仪抿紧嘴，她等不起了。
